黃曆元年,呼倫貝爾大草原上,無垠的草地已然消失,漫天的揚塵隱天蔽日,黑底底的雲緊壓在眾人的頭頂之上,仿佛掌握萬物的長天生將要哭泣。

狂風,像浪一般,梗著頭撞在草原中央孤零零的五人身上;黃沙,如火一般,斜著身掠過他們苦苦掙紮著的指尖。

黑發黑眸的男人跪倒在沙地上,俊俏的臉上充斥著汗水和塵沙的混合物,鮮豔的紅湯從平整的左耳和腹部處湍流下來,滴答…滴答…,打在沙地上,沒濺起一粒沙石。

“咳、咳……”

黑發男子還是沒能撐住,不斷顫抖的雙手終究沒能頂住母星的殷切,風一吹,就如落日殘陽般重重地摔倒在地平線上,一堆塵沙揚起,嚴嚴實實地遮擋住了他望向身旁兩位少女的視線。

這一刻,他能清晰感知到的隻剩下耳邊的刺鳴了。

“哈哈哈!你還是敗了啊,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響起,聞之寒骨、聽之淒神。

尋徑查去,隻見一個歪著身子挺直腹部勉強維持站立的紅發男子正在一戴著麵具的黑發仆從的攙扶下艱難地撥掉了一根根插在身上但剛好避過要害的利刃。

舔血的利刃被一根根拔下,紅發男子身體也隨著利刃的不斷拔出越發顫抖,表情越發猙獰,但他現在一點都不痛苦;相反他很高興,高興地想要戳爆自己太陽穴,高興地想要用裹滿灰沙的手指狠狠地轉幾圈。

曾幾何時,他大陸第一高手的稱號,他一生心血的天靈教和他參差必報的性格無不讓人聞風而逃,無不做事手到擒來。

他原以為一切都會這樣“好”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來了,他如同一顆流星劃破夜空,降臨凡間;他如同一道閃電劈開大地,照亮世人;無人知曉他從哪來,亦無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紅發男子隻知道,自那以後,自己的計劃一個個落空,自己的長劍越來越饑渴,自己的天靈教江河日下。

甚至連自己當初花大功夫屠掉一個超級王國的皇親宗室和無數平民才獲得到手的“聖女”,也在他的感染下“棄明投暗”,與自己刀刃相向。

但幸好,自己從沒有將自己的大殺器暴露給他人;幸好,自己當初催眠聖女時不惜損失頂級寶物也要給她刻下控製符文;幸好,那些一直與自己阿諛奉承、勾心鬥角的老不死們到臨死前也沒有察覺自己的計劃。

這才讓自己以犧牲所有天靈教長老和上百萬魔獸為代價繪成的堙滅大陣有了完成的可能。

隻是這家夥還真不耐啊,紅發男子瞟了一眼癱倒在地的黑發男子,眼神裏閃過一絲敬佩。

堙滅大陣可以根據自己的心意毀掉世間一切事物,隻是每一次動用都需要花費很長時間從宇宙中吸收能量。

當初這家夥不知怎得知曉自己要對他使用堙滅大陣,竟用特殊的手法屏蔽掉了堙滅大陣的搜索信號。如若不是自己最後時刻將堙滅大陣瞄準各個大城市,逼得他以犧牲自己修為為代價操縱時空奧義摧毀堙滅大陣,自己還真奈何不了他,隻是可憐了這片草原,被堙滅大陣的餘波變成了荒漠。

但這些畢竟都已過去了,現在該讓舊賬徹底被打理了。

決定好一切後,紅發男子微微地動了動身子,旁邊的黑發仆從立刻心領神會地放開了攙扶著的手,畢恭畢敬地跟著步履蹣跚的紅發男子緩步走到黑發男子身前,身體平穩不起波瀾,隻不過麵具內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焦慮,也得虧紅發男子身受重傷,再加上這麵具有獨特之處,才沒被發現。

感受著身後仆從的一舉一動,紅發男子非常滿意,這個他當初撿到的毀容的孩子雖然沒有好的天賦,憑借他的魔咒符文也才堪堪邁入強者之列,但他那強大的統籌管理能力和獨樹一幟的指揮能力可真是讓自己的天靈教如虎添翼。如今沒了那群老家夥的阻礙,這次回去後便可以給他安排大總管的職務物盡其用了,至於那群老家夥選出的大總管,紅發男子看向仆從手臂上的魔咒符文,微微一笑。果然對他而言,唯有手中有他人的生死大權甚至靈魂大權,他才敢放心用人。

沒有多想這件事,紅發男子蹣跚地走到了癱倒的黑發男子麵前,一腳踩到了他的臉上,還沒等鞋子燙熱,又一腳踢到了他的肚子上,盡管傷口因為大幅度運動而隱隱發痛,但他臉上還是不自禁地露出了病態的笑容。

一下,兩下,三下……

終於,在黑發男子連吐幾口鮮血以致麵無血色之時,他才停下動作,扭頭看向一旁的黑發女子。

相顧無言,與男子的嬉皮笑臉相比,女子滿目猙獰,發盡上指冠;眼中的怒火似乎能將世間一切燃燒殆盡,眼角的悲痛又似乎能將千裏荒漠徹底冰封。她的身體因為過度憤怒悲傷而不自主的戰栗,如果不是因為禁錮魔咒禁錮住她的身體,想必她已經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一邊揍著紅發男子一邊用著各種不堪入耳的詞語問候他的祖上十八代了。

但現在,哼。

紅發男子稍稍觀賞了一下黑發女子的怒火,滿足地轉身走向另一旁一樣被禁錮而無法動彈的白發女子麵前靜靜駐目,認真地欣賞著白發女子額頭上應感受到自己的靠近而若隱若現的紫色符文。

看著這漂亮的符文,又看了看癱倒在地如一灘爛泥的黑發男子,紅發男子嘴角微揚,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知道該怎樣送自己的敵人上路了。

下一秒,咒文輕吟,一把雕刻著複雜符文和無數珍貴寶石的魔杖突然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將魔杖朝向白發女子,口中吐出一串串晦澀難懂的咒語,隨著咒語的吟唱加快,魔杖上粉光四起、妖異至極。而伴隨著粉光的濃鬱,紅發男子的眼神也越發興奮,它知道從此刻開始他恥居人後的日子就要結束了,他教會遍布全球的日子就要開始了;從此刻起,他將成為那無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