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八年四月,燕王朱棣奉天靖難後得繼大統,定都應天府,著手恢複民生、減免賦稅。百姓剛覺得好日子有了盼頭,這不,去年北麵的韃靼又生了事端,將天朝使節殺害,隨後國公爺丘福率軍十萬前去征討,輕敵冒進打了敗仗,自己的命也丟在異鄉。永樂帝龍顏震怒,命太子監國,自己率軍親征,剛剛安定了幾年的中華大地又再起兵戈。
亥時,應天府。
從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喊到關門關窗、防偷防盜,走街串巷一個多時辰的更夫,終於有點乏了。
貪酒的何老六拔出酒塞,咕嘟咕嘟灌了幾口,用袖子擦了擦嘴,剛要塞上塞子,走在右側家中極貧僅穿單衣的徐癩痢抱著雙臂眼饞著說道:“六哥,這啥酒?隔著瓶子都透著香。給我來兩口唄。”
何老六見他在這倒春寒時節冷得直哆嗦,笑著把酒壺遞過去,說道:“喝吧,讓你小子也嚐嚐好酒的滋味,這可是省了兩個月的銅錢才到杏花樓打的這麼一壺!””
徐癩痢接過來喝了一口,燒酒的辣從口中一直傳到胃裏,似乎就不覺得那麼冷了。他笑道:“平日裏你在王寡婦那幾十個銅板兌來的酒也不見得給我喝上一口,自己抿著嘴慢慢喝,今日倒是大方,六哥,可是地上撿到錢啦?”
何老六一楞,拿著梆子照著徐癩痢頭就是一下,“你這癩痢頭不知好歹!我見你凍得緊了給喝上一口,你還冤我撿著錢了!看我以後還給不給你!”說完,像是存心氣徐癩痢,一把奪過酒壺,用力地把酒塞給塞上。
兩人又走了一會,到了城北三元巷,何老六捂著肚子,對徐癩痢說道:“許是這酒喝的有些猛了,肚子脹得難受。你等著,我到那邊牆角方便下。”
徐癩痢一邊笑著一邊用手點著何老六:“老哥啊老哥,好酒也不能像你這般一口氣猛灌啊。趕緊去,我就在這等著。這燈籠你拿著,那邊也太黑了,莫要失足踏個空。”
何老六拎著燈籠走了過去,解開腰帶對著牆角方便起來。淅淅瀝瀝的他聽著聲音不對,似乎不是尿在地上,拿著燈籠湊近一照,可把他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啊地大叫了一聲!腳下一滑摔了一跤,手中的燈籠也掉在地上!何老六用腳撐著地,不斷的往後退。似乎有什麼駭人的東西要把他拖入黑暗中!
那邊徐癩痢笑著走過來說道:“就叫你小心些!看把你摔的,不是見著鬼了吧!”來到何老六身邊,剛要伸手扶起他,自己低頭一看,好大一張破草席蓋在地上,被尿衝開了一角,依稀從裏麵露出個張著大嘴、圓眼直瞪的青色人臉!
徐癩痢也嚇得不輕,但終究年青膽子大一些,他右手扶著早已被嚇得有些蹣跚的何老六,左手慢慢的伸過去,拽著草席邊,猛地一拉!
吧嗒!徐癩痢一屁股坐在泥地裏。在他麵前,躺著四具男女不一的屍體,青黑麵色,宛如厲鬼!
子時五刻。
一行約十人在寂靜空蕩的街道上疾奔,為首兩人手提的燈籠前後搖晃得厲害,使得原本就不甚光亮的一點燈光更是微弱,但這一行人並未因前路漆黑就放慢速度,始終保持著整齊的步伐,顯是經過了長期而嚴苛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