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青協市,熾熱的陽光能把人烤熟,翻過來還能發出滋啦的聲音。
每一個人走在路上,匆匆忙忙,像是趕集,又像是生怕被毒辣的陽光烤熟,不敢停下腳步。
他們手上有香火蠟燭,有紙紮公仔,甚至還有人拖著碩大的行李箱,劃在路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輪痕跡。
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是男人十分忌憚的日子。
光棍節!
白生身穿著的白色襯衫,站在路旁。
他的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脖子上掛著一條黃色的帶子,陽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不得不再戴上一副黑色的墨鏡。
他的身旁放著一人高的大背包,背包裝得滿滿當當,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紙錢能有這麼厚實。
手上沒有地圖導航,他卻是隨著人流找到了這裏。
隨手折斷嘴巴裏的狗尾巴草,輕輕彈射出去,竟然像是幾把純鐵打造的劍貫穿了空氣,紮入到石頭裏,細細查看,能見到了針孔。
這小子手上的功夫了得。
但是白生並沒有在意,他此時此刻正咬著牙,像是憋屎一樣,一下子通了。
神色由猶豫不決變成了狠心抉擇,從口袋裏摸出一個老人機。
這是從街角路口剛剛插上新卡,花了他99元買來的老人機。
老人機的通訊錄裏隻有一個名字:老道士!
白生點開老道士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響了兩下就接通了。
“喂,喂,是我可愛帥氣的小徒弟嗎?生活遇見了困難,找不到出路?還是想通了,要回來接我衣缽?”
電話裏的聲音顯得興奮,還帶著無限寵溺。
但是白生卻一點也不領情,撇著嘴巴,吐著口水,很是不尊敬地說道:“哼,就算是老子餓死街頭,橫屍荒野,都不會回去你那臭不拉幾的狗洞的。老不死的,我跟你講,我打算出來就不回去了。”
電話裏沉默了半晌。
“喂喂,死了?”
“你這徒弟,哪有這麼詛咒自家師傅的?這樣吧,你不回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去找她啊。”
頓了一下,電話裏傳來咕咕的奇怪聲音,繼續說:“我這輩子不能和她相宿相棲,但……”
“老不死是不是又喝酒了?”白生大聲地打斷他。
“就喝了兩杯。”
“你還是去死吧,人家喝酒誤事,你喝酒賣徒弟……”
“唉?別這麼說,我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逼良為娼也叫為我好?我呸……”
兩人的對話,不斷地被打斷,又被不斷地接上,兩師徒的關係著實耐人尋味。
電話裏的師傅尷尬地打了個哈哈,再喝了兩口酒,壯著為數不多的幾個膽子,大聲地駁斥說:“臭小子,你說什麼呢?我可是你師傅,哪有師傅幹這種傻事的呢?”
“你就是……”白生嘟囔,他不是真的會生氣,自己師傅是什麼德行,他心裏有數。
要不是哪一日自己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能開染坊去了。
這家夥一旦喝酒啊,就六親不認。
這次是賣了自己做什麼上門女婿,下一次呢?自己估計會出賣肉體做鴨子去了。
當然,自己真不會做什麼上門女婿,他隻是來看看能讓師傅動了凡心的究竟是何方妖孽,居然牽扯到了自己?這一次他出山,說到底是來斬斷師傅在人世間的紅頭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