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1章 刻骨銘心難遣愁緒嫁愛接情聊慰相思(1 / 2)

當軒運與張珊愛得如膠似漆香油拌蜜的時候,秋燕卻正掙紮於痛苦的深淵中,相思成灰,心碎成粉。

是的,是她以死相威脅,把軒運逐出了她的房間,是她給軒運寫了冷酷嚴厲的絕情書。可是,有誰知道,她那是萬般無奈的呀,那是言不由衷的呀!

自己伸出手掌,違心地把自己深深愛戀的人推出心靈的大門之外;自己舉起利劍,狠心地斬斷從肺腑中扯出的縷縷情絲。人世間還有比這更痛苦、更難堪的事情嗎?而且,情絲真能斬斷嗎?深愛的人真能從心靈深處徹底消失嗎?

秋燕在日記中這樣寫道:“放棄一份至真至純的愛情,比放棄幾顆價值連城的珍珠要困難的多;斬斷幾縷刻骨銘心的情絲,比斬斷幾根粗壯的鐵索要艱巨的多。這種痛苦的感覺是難以言喻無法形容的,即便用‘心碎腸斷’比喻來,也不能表達其萬一……

是啊,她的心在流血,她的腸扭結。

長夜難明淚闌幹。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輾轉床頭,以淚洗麵,在心靈深處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訴說著:軒運啊,秋燕是愛你的,你知道嗎?她愛你愛得好深好深,好癡好癡,好累好累!可是秋燕不能去愛你呀!無法去愛你呀!她好痛苦好痛苦,好無奈好無奈……

下午,學生放了學以後,她孤獨地站在校門前長滿狗尾巴草和青蒿的小土丘上,麵對著縣立第一高級中學的方向,極目遠眺,心馳神迷,魂兒早已飛到了軒運的身邊——軒運呀,你正在幹什麼呀?是在教室裏專心聽講,還是在圖書館裏暢遊書海?是奔跑在籃球場上搶球投籃,還是躺在宿舍裏沉思默想……不,軒運,我親愛的運,你一定又是坐在操場西北角的那棵粗壯茂盛的大梧桐下,把書卷成像望遠鏡一樣的筒形,一隻眼睛微閉著,一隻眼睛對在“望遠鏡”上,在那個小小的空間裏捕捉你心愛的“小燕子”的身影——這不是那天咱們在桃花嶺上,你含著眼淚告訴我的嗎?你還說你常常如此。運,你不是在騙我哄我吧!你現在還“常常如此”嗎?……可是,現在你再也捕捉不到你心愛的“小燕子”的身影了,因為昔日讓你心心念念愛著、想著、牽掛著的“小燕子”,現在已經是遍體鱗傷、心成齏粉的孤燕了——哦,我親愛的運,也許是我自作多情了,你不會了,一定不會再牽掛秋燕、思念秋燕了,不然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你都沒來過?——哦,你一定是恨秋燕了,怨秋燕了,你一定會在你的朋友麵前用你那卓越的才華,雄辯的口才醜化秋燕,詆毀秋燕——噢,不,你也不會這樣了,因為你曾說過,愛與恨是孿生兄弟,沒有愛就沒有恨,沒有情就沒有怨。在你的心中,在你的記憶裏,秋燕已被刪除了,你和秋燕昔日所有的一切,已被清空了,在你的世界裏,秋燕已不複存在了,已徹底消失了,就像煙消雲散一樣,不留一絲痕跡,就像落花流水一樣,沒有半點餘味。所以,你不會再醜化秋燕了,不會再詆毀秋燕了。運,是這樣的嗎?此時,你一定又和你親愛的珊陶醉在愛的大海裏,沐浴在愛的陽光中……

秋燕渴盼著,時刻渴盼著軒運的到來,但又害怕軒運的到來。她竭力想把他忘掉,忘得一幹二淨,就像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人一樣,然而“抽刀斷水水更流”,越是想忘掉,就越難以忘掉。她恨自己,為什麼理智戰勝不了感情,為什麼不能跳出這即將把自己溺亡的無邊無際的感情苦海,為什麼撲不滅這幾乎要把自己焚毀的愛的烈火。她曾不止一次地擰緊眉頭,咬著嘴唇,用自己的拳頭錘擊自己的腦袋;也曾不止一次地把手指插進自己的頭發裏用力扯拽……

正是:意似癡,心如醉,望穿了盈盈秋水,蹙損了淡淡娥眉。

從草長鶯飛陽光融融的春天,到萬木蔥蘢烈日炎炎的夏日,在這美好的季節裏,在這短短的幾十天中,秋燕衰老了許多,孱弱了許多,消瘦了許多。她臉色蠟黃,嘴唇灰白,深深凹陷的眼睛裏流露出散亂而呆滯的光。她曾經微微鬈曲的淡黃色的秀發,如今是髒亂而幹枯,仿佛初冬時節山坡上被寒霜擊殺、被狂風吹散的一叢枯草。在衣著穿戴上,她沒有了少女應有的講究與挑剔,甚至於到了邋裏邋遢不修邊幅的地步。天熱了,她穿一件點綴著紅色小碎花的白底洋布短袖衫,天涼了,外加一件陳舊的後邊綴著一個蝴蝶結的蔥綠色外罩。一條膝蓋處已經褪色起毛的咖啡色的筒褲和一條同樣陳舊的警藍色筒褲輪換著穿。腳上總是穿著已經泛黃的白力士鞋或者黑色平絨淺口布鞋——“女為悅己者容”,她沒有悅己者,何必去“容”呢?

可是,就在秋燕痛苦失落到極點的時候,夏收季節的來臨,卻讓她如同灰燼一般的感情冒出了奇異的火星,她傷痕累累的心在這奇異而虛幻的火星中得到了一絲慰藉,盡管這種慰藉是畫餅充饑甚至是飲鴆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