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酒館裏的第七封信 3(1 / 3)

“宋先生這是有了新歡忘了舊豔啊。”簡祈沏著茶,眼睛卻毫不掩飾著打量著重盈袖。

女子長得十分有韻味,彎彎的柳眉,妃色的眼尾。淡色而長的睫毛,翹起的唇角倒是像極那個人,賞心悅目。端莊又而嬌媚,眼底卻盡是淡涼。

隻一眼,就令簡祈感慨,她的氣質是天生的商人。

仇人在前,重盈袖更多的是冷淡,她想讓他再也翻不了身,她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得慢慢來。

魏殊異看了重盈袖一眼,發現她並沒有什麼多餘表情。

“介紹一下,這是我從揚州帶來的軍火商,重小姐。”

不是新歡。

姓重?揚州?軍火商?

簡祈挑眉,姓宋的這是故意的?

“重小姐。”簡祈打了聲招呼。

重盈袖點了點頭。

魏殊異推了推眼鏡,拿出合同道,“最近有幸識得重小姐,聽聞都督有難處,特來相助。”

簡祈把茶遞過來,兩人都接了。

相助?嗬。

說得倒好聽。

“宋先生如何得知我落魄了?”

“都督必然談不上落魄,隻是時運不濟罷了,鄙人也隻是偶然在酒館聽聞到。”魏殊異把一切表麵在簡祈麵前攤開。

戲得作足。

他端起茶杯,魏殊異聞到了白毛尖,頓了頓,就放回桌上。

簡祈目光閃了閃。

“宋先生,我想我們早在幾年前就兩清了。”他助宋舸救了一人,宋舸助他扳倒重家。

“我確實有件事要拜托都督。”

“請講。”簡祈笑了笑。

“重小姐特別喜愛寧菜,此次來大連灣,就是為了物色一下當地特色,尋得風味。”魏殊異自然找好了借口。

簡祈半信半疑,但麵色不露。

重盈袖點點頭,“此事有勞都督推薦一下。”

“西街的鳳陽樓,永鄂湖邊的柳朝閣,還有我府上的衛師傅燒的菜,自是敢當大連灣一絕。”簡祈說到這,眉眼有些飛揚。

重盈袖笑了笑,抿了口茶。

“此時已過正午,不如請兩位移步膳廳,嚐嚐衛師傅的手藝。”簡祈多多少少包含了點試探與討好。不得不說,他確實急需一批軍火。

就不知宋舸有無安好心了,幾年未見,他開始討好美人心了?

當年他與晴安安的事他略有耳聞,感情隻是逢場作戲。

兩人跟著簡祈走去,府裏是中西相撞的風格,別有一番韻味。

寧菜一道道上來,琳琅滿目。

重盈袖本就愛極美食,自是吃得歡快,與簡祈交談甚歡,兩人家鄉本來就是同一方,口味倒是相差無幾。

這就苦了魏殊異,桌上的飯菜,大多偏甜。他是揚州人,自是喜歡。可是宋舸不是啊。

扮演自是得做全,他隻好避開大部分甜食。

海島上,宋舸不嗜甜,他記得清楚。

一頓飯下來,簡祈的疑慮打消了些。

重盈袖是真的懂美食,每一道菜都能說出其亮點與製作方法。

衛師傅是府裏的老廚師了,遇到重盈袖,他應該會很開心吧。

飯罷,簡祈提出去看戲,重盈袖愉快的應了,暗地裏挑了挑眉,他在北方,這麼舒坦的嗎?

簡祈是流放而來的,到如此成為都督,必定手段非凡。

梨園就在附近。

三人來時,場麵寂靜。

劉梓柃化好妝,等待在戲台上。

簡祈看他的裝扮,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們一落坐。

戲子唱起了拗口的清曲。

“羞殺咱掩麵悲傷,救不得月貌花龐。是寡人全無主張,不合乎將她輕放……我當時若肯將身去抵擋,未必……他直犯君王。縱然犯了又何妨,泉台上,倒博得永成雙。”

有些磕磕絆絆,他正是上次簡祈饒命的那個小生。

這是簡祈自己要求的,在重盈袖與宋舸兩位客人麵前,他有苦難言,也不好當眾發火。

“我如今獨自雖無恙,問餘生……有甚風光。隻落得淚萬行、愁千狀,人間天上,此恨怎能償。”

劉梓柃唱的正是聞明江南的《長生殿》,在三個正經的江南人麵前。他功底好,唱的不難聽。隻是聽著十分別扭。

詞曲綺麗悲涼,唱者柔腸百轉。戲子著青衣,五尺高台上,半是訴苦半是淒婉。

黛粉的妝容,清淡的子衿,當目光掃過他的臉龐時,簡祈愣住了。

靜研墨思,淡描素箋。清風幽夢,入君畫香。

眉毛有些淩厲,眼角彎彎,鼻梁高挺。戲子褪下平日裏的濃妝,不再濃墨重彩,千篇一律。

倒是像極那周家兒郎。

隻是可惜了劉梓柃嘴角太過平淡,不似周蓁,唇邊的弧度極為好看,俏過那天境的上弦月,每每一瞧,皆是那笑意繞眉梢。

簡祈望著台上唱著曲的戲子,一時無言,像是看癡了般,他多想那人為他唱盡風月。

那人會不會唱曲?

魏殊異看清那戲子,也是一愣。他看見簡祈的表情,荒唐的想到那封電報。

簡祈是不是,心悅周蓁?

而台上的戲子,是簡祈圈養多年的替身?

也許就在幾年前,他不會這麼大膽的想,但他這些年,為宋舸跑過了太多地方,見識過太多驚駭世俗的事了。

如此便算不得什麼。

不得不說,魏殊異歪打正著。

簡祈是第一次看清那戲子的模樣,略微怔怔的眼神竟被一旁老謀深算的人看成癡迷。

重盈袖少見周蓁,也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簡祈回神,聽劉梓柃越唱越生疏,隻得淡淡說了句:“下去吧,換人來。”

劉梓柃一驚,匆匆下台。

他還是逃不過嗎?

新來的人唱的自是京劇。

濃豔的色彩,婉轉的腔調,風格徹底一換。

重盈袖來了興趣,聽得認真,簡祈還在回味劉梓柃那些像極了周蓁的表情。而魏殊異在思量著簡祈與周蓁二人,心中一個計劃悄然形成。

三人各有心思。

當夜。

簡祈往梨園走了一趟。

微弱冰冷的燈光下,劉梓柃的臉龐比起白日更像周蓁,也平添幾許柔和。

戲子洗盡鉛華,微抿著嘴,想是怕極了他。

簡祈咧開嘴,像個幹淨陽光的少年。

他輕輕撫摸戲子的臉龐,道:“你還真像他。”

他,誰?

縱使心中有疑惑,劉梓柃也不敢表現出來,和著些許驚恐,深埋眼底。拚命掩飾著。

但簡祈對上他的眼神,像是看穿他。

隻聽都督悠悠的歎了口氣,“可惜了,終究還是不像。”那少年,可不會有這般肮髒的眼神。

簡祈掏出手帕,擦了擦撫摸過戲子的手,便隨意一丟,轉身離去。

直到看不見都督的影子,劉梓柃才像活過來般,癱坐在地上,喘著氣。

他望著月白色的手帕,眸色暗淡。

之後。

重盈袖見了衛師傅,一個和藹能幹的老人,對菜譜極其精通,兩人同樣愛極傳統菜色,很快相談甚歡,並且結伴出遊,美名其曰尋味。

魏殊異在近日想與簡祈商量事宜。

可惜簡祈忙極,一直抽不出空。

倒像是在躲他,想看他是否會有動作。

魏殊異可不傻,他老神在在的圍著都督府繞了一圈又一圈。整日賦詩作畫,好不悠哉。

不急,種子有一天會生根發芽。

簡祈在處理各種爛攤子的同時,每日還去梨園聽劉梓柃唱戲,一坐就是一下午。

魏殊異聽聞隻是笑了笑,看來他一點都不懷疑自己不是宋舸。

重盈袖與衛師傅在外遊玩幾日,終於回來。

魏殊異看她眉眼飛揚,必定是玩的盡興的。

他心情也跟著美妙起來。

重盈袖與衛師傅在廚房中打點菜色。簡祈終於抽出空來見了魏殊異。在飯點。在膳廳。

“你不去看那個小姑娘嗎?”簡祈喝著宋舸厭惡的白毛尖。

就是宋舸當年救回來的那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