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3)

“大小姐?大小姐!”

“早飯好了哦~”

“大小姐!”

“飯要涼了哦~”

“大小姐?大小姐!”

隻聽隔著門傳來一聲沉悶又氣憤又無奈的吼聲。

“吵死了,這不正起來的嗎!”

這是羽澤泠最日常不過的清晨時光,幸之助早早地起來把飯做好,飯香十裏鄰裏鄰居都知道,但羽澤泠仍然抱著自己的枕頭裹在厚厚的被子裏,迷迷糊糊和自己鬥爭著。

雖然幸之助和她的女朋友在這個街區並不起眼的小屋子裏對羽澤泠照顧甚佳,就算其他叔叔們來“換班”也不會少了任何一頓飯,但羽澤泠心裏十分清楚,這不是一個正常的家庭。她去過阿倩家做客,也在阿芝家通宵過遊戲,每當她們的父母端來飲料和零食,亦或者招待著留下吃飯,對泠來說都像是一次嚴峻的考試,她不知道如何對付被稱之為“父母”的角色。

阿芝幾次都說“對付他們你就低著頭使勁吃就行了。”,或者像阿倩說的“對付,就像知心朋友那樣,有什麼說什麼。”,但泠從來沒有真正做到過,反傳統的她反而就像一個東瀛省的女兒節玩偶一般,呆呆的,木訥著,機械式地回答著叔叔阿姨的問題,有時一些奇怪的做法還引得阿芝阿倩哭笑不得。

對泠來說,母親就是床頭一張微微泛黃的照片,不知姓名不知去向,這張照片還是從父親那裏偷過來的,是一種直覺讓她選擇了這張,而父親則是電視機的新聞裏經常跟在皇室身後的一個“小醜”,是一個長相再普通不過的透明人,但每每出現在電視機裏,都會讓每一個身邊冠有“羽澤”姓氏的族人激動不已,小時候的印象裏有些馬屁精還會高舉雙手“歡呼雀躍”。

“卑鄙無恥的小人”這是泠對父親心中最直觀的評價,因為小時候一次偶然的家族聚會,她從一些“從未謀麵”的“重要族人”嘴裏聽出了“大軍火商”羽澤修在帝國的“高麗省叛亂”事件中賺了多少“宋幣”,高舉杯盞的那些“重要族人”裏有帝國的人也有“叛軍”,但他們都在羽澤修的呼喊聲中痛快暢飲。之前隻在書本中學習到的知識,就像一整本的謊言,此情此景就像是在拍攝幕後的花絮一般,在高麗省發生的正義或不義的曆史過往不過是逢場作戲,不管是戰士還是叛軍,在那個叫“修”的男人手裏都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戰士、叛軍還有被波及到的平民百姓所流的鮮血都化作了閃閃發光的“宋幣”進入了羽澤家自己的銀行。

但羽澤修從不忘記每個月的“零花錢”,而且隻要有機會,他必然千裏迢迢趕過來這個上京的小屋,給泠買來一堆一堆各式各樣他認為泠喜歡的東西,但泠也隻會從中拿出烏冬麵。

“大小姐你別動啊,這不給你梳著頭發的嗎。”

“哎呀我不是吃著飯的嗎幸之助。”

“助叔我背心呢?你咋扔洗衣機裏了?”

“大小姐,洗好的衣服裏還有背心啊”

小時候在家,泠就沒有穿過和服以外的衣服,在那個古香古色的番町大宅子裏,泠每天就感覺自己生活在古代一般,侍女小姐姐們在每天清晨會準時準點叫醒自己,幫助洗漱上裝,雖然嬌小的泠的胸部並不“富裕”,但纏了一圈又一圈的裹胸布還是會讓她呼吸不暢。小姐姐們細致地盤紮著每一縷頭發,等再從寢間出來,完全就是一位從曆史書中走出來的大和撫子,或者是極為精致的玩偶娃娃。

之後就是讀書、學習、茶藝,隻有在休息時間,泠才會在互聯網上看見大宅子之外的世界是多麼的神奇和精彩,亦或者撿起一條樹枝,在院子裏的櫻花樹下揮舞,模仿著視頻裏的中華劍術動作,但更多時候,泠都回到自己屋裏,躺在榻榻米上“擺平”。學習中華劍術反而讓父親修很是欣慰,羽澤修總是強調著家族文化的“華化”,就連自己的名字“羽澤修”都是為之而自己改寫改念的。

來到華國上京後,泠終於體會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生活,也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精彩,生活並不是體驗,曾經每一個細枝末節都被人打理的好好的,但現在都要自己來。漸漸的,泠的頭發變得毛糙了,衣服變得單一了,就連天天吃的飯也變成了簡單的烏冬麵,更懶的時候,她會把方便麵給揉碎了撒了粉粉直接吃掉,盡管感覺肚子裏像塞了石頭一樣,這是幸之助教的吃法。

和同學的接觸中,她學會了一些穿搭,在一些電視節目裏麵,她學著給自己接了紫色的挑染,寬的掉肩的外衣還是因為自己沒挑對號就在網上下了單,收到以後也懶得退換。盡管父親對此事並不在意,但要求回東瀛老家的時候必須是傳統服飾,不是和服是漢服都行,就是拒絕這種“不三不”的“新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