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從密林走出去,太陽斜照,晃得有些刺眼。他遠遠望見端坐河邊的美杜莎,小溪潺潺,道道漣漪,河麵波光粼粼。
美杜莎一動不動專注著什麼,金色光芒朦朧罩在她身上,像一幅靜止的畫。直到孫悟空走得很近了,美杜莎才輕聲提醒他,“噓,你看。”
翠綠的嫩芽正在破土而出,幼小的葉片還沾著土壤,柔弱又堅強。
美杜莎手腕一翻,眨眼間,幼苗快速生長,舒展成一株聖潔無暇的水仙。
“我好像知道怎麼控製它了!”美杜莎滿臉興奮地抬頭看向孫悟空,有意壓低聲音說話,仿佛怕擾了水仙安寧。
孫悟空也跟著輕聲應和道,“好徒兒,俺老孫才走了一會兒,你就原地頓悟了!”
美杜莎神采飛揚,也不去駁他跟著附和道:“怎麼說來著?師父領進門看來你領人的本事很大嘛!”
“什麼啊,俺可是第一次領姑娘。”孫悟空聽她後半句意味不明,似有猜測自己男女關係混亂,連忙澄清道,“之前是有個玉華|國王子,不會法術的便宜徒弟,俺隨手一教罷了!”
美杜莎聽見心情似乎更佳,正要和孫悟空繼續聊下去,卻看見二人言語間,水仙花由綻放迅速衰敗,變成了枯萎蜷縮的死黑。
僵硬的神色在美杜莎臉上一晃而過,她無奈打趣道,“看來,師父您得多領我幾趟了”
“無妨無妨,你可別向我看齊。”孫悟空把水仙花吹碎在空氣中,語氣輕鬆扶起美杜莎,“我可是千年難求的天賦異稟,跟我比修為的能活活被氣死。”
美杜莎被他不要臉的坦誠打動,心思已轉到追問孫悟空的“豐功偉績”上,孫悟空卻吊著她的好奇,麵向遠處說道:“快走吧,去前麵的城尋些吃的,你師父要餓死了!”
“好啦這就出發,你上來吧。”美杜莎答得順暢,把神鞋的羽翼展開,示意孫悟空可以化形了。
孫悟空旋即轉身,心裏回味著早飯的烤物,搖身變成為隻鴿子。他撲棱幾下翅膀,飛上美杜莎的肩頭站好,一雙豆大的火紅鴿子眼,對著美杜莎小巧的耳廓說道:“好馬,嘚兒——駕!”
美杜莎抬手拍他鴿子頭,嗔道,“沒心沒肺的東西,敢使喚我做苦力。”
孫悟空躲無可躲,連叫兩聲女俠饒命。
耳旁盡是風聲和女子清淡的體香。
“俺老孫有個問題,你們說的那個‘神契’,就是這裏最大的規矩,對嗎?”孫悟空的頭倚靠在美杜莎柔軟的耳垂旁,懶洋洋地問道。
“最大的規矩?還從沒聽人這麼問過”美杜莎思索片刻,“非要說的話,最大的規矩應該是‘生育法則’,算是‘神契’中的‘神契’。”
“生育法則?就是指生孩子嗎?”孫悟空不解追問。
美杜莎點頭讚同,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多需要解釋的,“你是想問這個嗎?”
“雖然不是,但好像也回答了我的問題。”孫悟空答得似是而非,“我是想問,為什麼宙斯和他媳婦赫拉,結了婚約,應該是受你們‘神契’束縛,卻還能到處禍害姑娘。”
美杜莎像是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一般,不假思索地答道:“正是因為生育法則是第一法則,宙斯生的近千個孩子倒成了功臣,所以赫拉就把怒火轉移到了”
“真有意思,你們這地方不修功德,不講名號,天地間所有人就盯著生孩子。”孫悟空搶過話來,不吐不快,“你們的統治神不如換個思路,造出一顆結滿子宮的大樹來。”
美杜莎的腦中真就浮現出一顆掛滿子宮的樹,樹下打著“為了生育法則”旗號的主神們,排隊輪番去和樹幹交歡,樹上的子宮便受孕,結育出下一代。
她突然憑這幅胡想景象,生出前所未有的自由,“等哪天我遇到造物主,就得逼對方造出這麼棵樹。”
二人半真半假地閑扯著,前方城鎮已經躍進視線,聽美杜莎不再說話,孫悟空便半閉眼睛假寐一番,直到自己毛絨絨的胸脯被戳了又戳,才睜眼見美杜莎已經停在城門遠處。
“怎麼樣?看來我這匹馬還算合格。”美杜莎戲謔問道,抬手將他被風吹亂的羽毛理順。
“跟我當年在天庭當差可以相較。”孫悟空胡亂回著,從美杜莎的肩頭跳下,落地時又應聲變回原來模樣。
雖是城外遠處,麵前卻已經是絡繹不絕,車馬不斷。一片寬闊稀疏的草地也被踩出了條條道路。
與科林斯的四方規整城池不同,高加索城幅員遼闊,城池開放,星羅棋布。龐大石殿雄渾有力,大理石柱熠熠生輝,一片氣勢恢宏。科林斯與這龐大的城邦帝國相比,怕是連繁華也稱不上。
孫悟空抬腳便要加入進城的人流,美杜莎一把拉住他,委婉提醒道,“你要這副模樣見人嗎?”
孫悟空卻擺擺手,“我看你們這的人也挺見多識廣,什麼神仙妖怪不少見,不差我一個金毛猴子。”
美杜莎聽出他不想再化形意思,環顧四周,見現在路過的旁人也沒有異樣注視,隻管各自奔忙。再加上早就聽聞,高加索城邦是最為包容和智慧的城市,便沒再加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