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更慌了,嘴裏開始支支吾吾,“這……這有什麼的,她爹拋下我和她娘兩,如今不知道在何處逍遙快活著呢,我便是當時記恨她,又如何?”
她話說得越多,破綻也越多,白氏倒也樂見其成。
那婦人說罷,有些慌張地喝水,白氏見了朝一旁站著的貼身侍女鳴玉姑姑摸摸手腕使了個眼色,“那我便將丫頭從前隨身帶著的舊物,拿來給你認一認。”
美豔婦人吱了聲,垂眼點點頭。
鳴玉是白氏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自然省得自家主子的意思。
何況主子遇見六姑娘時,隻有那方帕子,與手腕上的飾品沒有半分關係。
她立時便懂了主子的意思,是想找個物件來,詐一詐那自稱是姑娘生母的婦人。
她雖隻跟在主子身邊讀過幾天書,僅能識些字讀寫詩書,可她都能瞧出來,那婦人絕不是姑娘的生母。
眼睛雖長得有些像,容貌也算出眾,可脾性真的相差甚遠,且她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實在讓人懷疑。
鳴玉親自回了趟主子的臥房裏,從前姑娘幼時用過的首飾都被主子珍藏在一個木箱子中,說是等姑娘嫁人生子後,將那些首飾再傳給姑娘的孩子。
她將那箱子打開,從裏頭拿出個陸嘉沅九歲左右時帶過的金鐲子出來,轉頭又回了前院正堂中。
“夫人,東西拿來了。”鳴玉將那用絹帕包好的金鐲子放到白氏眼前,白氏隻隔著絹帕摸了摸,而後讓鳴玉呈給那婦人,
婦人單手接過帕子,有些困惑地打開,望見裏頭包著的鐲子。
瞧著分量不重,卻是足金的,何況那鐲子外邊鑲著許多貴重的寶石。
她的眼睛霎時便亮了,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幾圈,咬咬牙。
白氏在那邊喝了口茶,而後將手肘搭在一旁的桌案上,一副悠閑模樣,可她心裏緊張得很。
就怕這魚兒被養魚的人訓練過,望見那香噴噴的魚餌卻不上鉤。
好在她的擔心最終變成了多餘,那婦人拿著鐲子反反複複瞧了許多遍,下定決心說了句:“我瞧著沒錯,這的的確確是我從前拿著攢下的錢給女兒買的。”
白氏聽見她這麼說,霎時放下心來,隻往門外喊了句:“來人,將這賊婦押到府衙中去。”
那婦人聽見她這話,霎時慌了。
可她哪裏知道白氏此舉便隻是想詐一詐她,隻傻傻地上了鉤,她慌忙地緊緊抱住身邊的小桌,手卻一並死抓著那鐲子不放。
白氏走過去,將她抓著鐲子的手掰開,將那絹帕和鐲子一並拿走。
而後十分嚴肅地同那抱著桌柱子的婦人說,“竟敢在中秋之夜公然跑道朝廷命官家中胡亂認女,還在有誥命的夫人跟前,說謊欺詐,將你綁到京兆府中,看看府衙裏的大人像不像我們對你這般客氣。”
聽見白氏的話,那女子霎時慌了,“我是來尋女兒的,怎的至於到那府衙中去,不至於,不至於……”
她有些討好地向白氏笑笑,白氏卻不買她的賬。
一想到或許不用等到明日一早,自家寶貝女兒有個風塵女子親娘的傳言,或許就要傳遍京中的大街小巷,白氏就十分氣憤。
她恨得牙癢癢,隻惡狠狠地同那婦人說:“有什麼話,你便去府衙中同那府尹大人說吧,剛剛說的那些是真是假,如何也不用在這同我多費口舌,說這些假話。”
那婦人聽了越發慌了,她在風月場裏討生活,如何不知道官官相護,她們這些人命薄如紙,哪裏經受得起這些權貴的折騰。
她一下認了命,跪坐在地上拚命求情。
“兩位夫人,是賤□□油蒙了心,我的確不是貴府六姑娘的生母。”
她如今的樣子十分卑微,半點兒不複先前的模樣,隻是她到如今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露了餡兒。
除去先前沒準備的一些問題,她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紕漏。
可如今竟被人唬得磕頭認罪。
她反複想著先前自己的回答,仍想不到答案。
白氏見她這般,隻想讓她死得明白些,“方才給你的那鐲子,上麵的寶石是禦賜的,我家大爺得了這賞賜,將最好的幾顆呈給了阿娘,餘下的便由我拿給女兒嵌在這鐲子上。”
“可你方才竟信以為真,興許也有想將這鐲子偷偷昧下的想法,可你若真的是小六的親娘,你見著此物時,該看的卻不是這鐲子……”
餘下還有半句,白氏並沒有說出口。
可門外站著的陸嘉沅卻將方才發生的事,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先前在芫芷閣時,心裏總覺得,若那婦人真是自己的娘親,哪怕她是勾欄裏的風塵女子,也總歸是自己的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