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盛京第一年下這麼大的雪。
然而這漫天飛揚的雪花並不能夠阻止喧天的鑼鼓。
紅妝鋪滿了整條長街,華麗的喜轎從街的另一端朝著金碧輝煌的皇宮而去。
陶家二子陶又夏嫁給了當今太子。
“嘩啦”
酒瓶翻倒在了地上,醇厚的酒香一下子飄滿了整個屋子,給原本就帶著幾分微醺的空氣更是增加了幾分醉意。
十來隻玉色的酒瓶或翻倒或直立在地上,從門口蜿蜒到了窗口,零零散散的又倒在了宇文璽的腳邊。
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
梁上的影衛無聲的數了一遍,微微歎息了一聲,卻又很快的收斂起了自己的呼吸。
穀雨蹲在梁上,注意到宇文璽的脖頸全紅了,就知道自己的主子這是喝大了。
但他沒有現身勸阻自己的主子。
因為他知道,主子需要發泄。
當今太子娶的那個陶家子,就是他主子放在心尖上愛了十多年的人。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陶家子喜歡的是太子而不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王爺。
穀雨揮了揮手,打散了一點飄上來的酒氣。
他剛想換一個地方蹲著,卻在抬眸的時候注意到了宇文璽盯著自己的眸子。
那雙眸子亮的可怕,穀雨暗叫了一聲“不好”。
他知曉自己的眸子和陶又夏很像,因為他就是憑借著這雙眸子,在十多年前的流民事件中被宇文璽帶回來的。
宇文璽親自教養、影衛首領立春親自教授功夫,整個王府誰不知道他穀雨的大名。
這一雙眼睛,在之前給他帶來了多少的利益,在現下就有多不合時宜。
穀雨的心裏不停的打鼓。
他的嘴巴很笨,也不會安慰人。這時候要是被宇文璽抓住,那鐵定少不了一頓打了。
穀雨暗暗祈禱著神佛保佑。
但或許是他手上沾的鮮血實在是太多,神佛並不願意保佑他。隻是一眨眼的時間,穀雨就看到視野裏出現了一片藏青,隨後,他就像是被提著後脖頸的狸奴,被人從房梁上逮了下來。
直到腳落到實地,穀雨還在恍惚之中。
主子的功夫——果然厲害!
還不等穀雨說話,宇文璽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發現整張臉就看得到他一雙眼睛之後,宇文璽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一把把人摜到了床上。
這床雖然軟,但是宇文璽的力氣不小,穀雨還是被摜的吃痛。
宇文璽喝了點酒,這會兒有點沒分寸。穀雨也不敢跟他掰扯,用一手最簡單的擒拿術推拒了宇文璽的桎梏,連忙翻身下床。
“春字部六號,穀雨。拜見主子!”
他單膝跪在地上,他溫順地微垂著頭,腰背卻挺得筆直,規矩的讓人挑不出半點問題。
隻是他自己卻知道,在跪下的那一瞬,他的心差點跳出了心口。
該死,他今天就該和驚蟄那瓜娃子調個班!明知道今天這雙眼睛不能出現在主子的眼前去刺激主子,還傻乎乎的撞了上去!
隻是心中想的再多,穀雨都不敢說出來,隻能把頭越埋越低。
宇文璽大概是被他這喊聲喊回了一點理智,踉蹌著坐到了原本的桌子邊上,醉眼朦朧拿起了另一隻杯子,剛剛做出投擲的動作,卻忽然想起了穀雨未低頭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