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地一聲。
尖利的匕首輕而易舉穿透血肉,捅入顧夜山肩頭。
鮮血在白衣上漫開,很快連成血紅一片。
她蒼白著臉,捂住肩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人。
少女眼裏噙淚,緊攥匕首,咬牙切齒地瞪她。
烏黑的鬢發蓬鬆淩亂,珠釵散落一地,華服被粗暴扯開,露出雪白細膩的肩頭。
顧夜山呼吸一滯,錯愕道:“公主?”
“你、你……大膽逆賊,”少女壓在身下,動彈不得,血珠順著雪亮的刀鋒滴落,滑過她細膩而柔軟的手背。
金玉裏養出的公主不曾見過血,於是剛觸到滾熱的血,她便嚇得立馬鬆開手,細密睫毛簌簌顫抖,攪動眼底水波。
“你還要壓本宮到幾時?”公主說完,羞憤欲絕地別開臉。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落下,將她瓷白小臉照得晶瑩勝雪。她被顧夜山氣得快哭出來,眼尾的紅意胭脂般暈開,顯得豔色絕倫。
顧夜山眼中閃過驚豔,而後猛地站起來,後退兩步,靠住樹幹。
動作扯動傷口,讓她輕嘶了聲。
她扶住額頭,腦中一團亂麻。
怎麼會這樣?
顧夜山垂下眉眼,見公主軟手軟腳半跪坐在鬆軟林地裏,華麗裙擺鋪在金燦燦的落葉上,用鮫紗金線繡著的鳳凰振翅而飛,羽翼華美。
顧夜山目光順著少女敞開的衣領往下滑,瞥見露出大片勝雪肌膚,還有肌膚上那幾片很明顯是被掐出來的青紫,心越來越涼。
一天前,顧夜山剛剛離開天衢,接越帝之女前去燕國。
這是她此行的任務——接公主回長庚城,同燕王成親。
越帝之女是天下最尊貴的女子,而燕國是諸侯中最強盛的列國。強強結合,幾乎預示這片如畫江山,天下競逐之鹿最後的歸屬。
所以這一路注定危險重重。
剛離開天衢,他們途徑絕塵嶺時,遇見一隻五色麒麟在山穀睡覺。比起其它異獸,麒麟性情溫和,輕易不會傷人。
然而這種山海異獸力量強大,輕易便能引起地動山搖,引發山石滾落。顧夜山為了不驚醒麒麟,確保公主安全,就帶一隊輕騎先行過絕塵嶺,讓大部隊在後麵相隨。
結果半途山嶺隆隆,衝出一行死士行刺。場麵頓時變得混亂,驚醒的麒麟吐出五彩霧氣,霧氣阻絕視線,讓刺客刺殺愈發容易。
地動山搖,山石簌簌滾落,砸傷不少人。
顧夜山隻好先帶著公主離開戰局,誰知沒跑多久,便聞見股馥鬱的異香,再回過神來,她已經把公主壓在身下,衣服脫得隻剩一半。
好在,沒有再繼續下去。
回憶到這裏,顧夜山忍不住又看眼李清圓。
繁複層疊的衣帶結扣一時難以弄好,公主隻鬆鬆攏好自己的衣領,手背遮住胸口,但晃眼看去,還是半遮半掩能瞥見片雪白的肌膚。
以及如玉肌膚上,很明顯的幾道青紫掐痕。
嗯,很明顯,她掐的。
呸!
禽獸!
真是喪盡天良!
顧夜山在心裏連罵自己三聲,看見李清圓纖細的腰肢一軟,纖纖楊柳般,重新無力地坐回地麵。
她往前一步,下意識伸出手,想拉李清圓起來。
但是手伸到半途,生硬地停下。
李清圓抬起眼,望了過來。
少女的大眼睛鈍而圓,瞳色淺金,像貓。陽光照下時,眼底像流動著潭甜香溫暖的蜂蜜。
顧夜山與公主對視,隻好硬著頭皮說:“臣有罪,請公主責罰。”
李清圓眼裏的淚光消失不見,重新恢複獨屬於帝姬的矜貴端莊。她仰頭看著這個明明在請罪,但依舊站得筆直,跪都沒跪一下的女子,嘴角露出冰冷嘲諷的笑意。
“你們燕臣,都這麼大膽無禮嗎?”
顧夜山默默後退,靠著樹幹,歎息:“是,臣大膽。”肩膀被刺出的傷口還在悶悶發疼,她聽李清圓嘲諷燕國,心情也極差,忍不住扯扯蒼白嘴角,說道:“原來公主的嘴比匕首還利。”
李清圓:“你……”
顧夜山撫上自己肩頭,摸到一手血,輕聲說:“臣可想不到,公主成親的時候,身上還要藏把匕首。”
其實來之前,就有人提醒過顧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