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浪海的東北角有一個叫竹溪的小鎮,背山麵水,小溪潺潺,又有成片的竹林,風光極是美好,當然這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永夜三年,成片的竹林已經不複存在,倒是長出了許多古怪的暗夜植物。
舊有的腐朽了,新生的又腐朽了,所以這裏看起來一片荒敗。
“沒想到變成了這樣。”
卿小可秀眉緊蹙,滿眼淒惶。
蘇浪已經答應和她隱居山林,她想來想去,唯有這個地方最合她的心意,這裏遠離大城市的喧囂,卻又交通便捷,市鎮繁榮,既可以避開塵世的喧囂,又不至於沒吃沒喝,苦巴巴的過活。卿小可很了解自己和蘇浪,他們都是四肢不全,五穀不分的懶人,離開了別人的供養,隱居的日子隻怕會過的很辛苦。
人生在世,享受的東西很多,豈能被吃喝二字捆住手腳。
“沒關係,這裏很快就會恢複的。”
蘇浪麵對這一片荒蕪倒是很樂觀。
“什麼馬上,要恢複到以前,不知道猴年馬月呢,唉,也是,整個江南都沒幾個人了。阿浪,我看我們還是回神京城吧,垂釣山林的日子看似愜意,但我知道一定很難熬的。”
蘇浪道:“我無所謂,隻要你願意,去哪都成。”
“不過,先得回趟神京城,把果兒接來。”
“萬裏迢迢又何苦,讓費世農派人送她過來便好。”
“阿浪,我說過,我不計較這些的,她失去了孩子,又病成這個樣子,不把她接來,我心裏回不安的。”
蘇浪相信她說的是真話,她雖然任性胡鬧,但心地是善良的。
所以不久之後,二人還是輕裝易容,去了神京城。
還是舊日的宅邸,費世農已經帶人修葺一新,其餘的變化不大。
“我知道爵爺不喜歡張揚,就謝絕了他們給的八區豪宅,把這裏休整了一番,若是爵爺願意,隨時可以搬入第八區,所有的豪宅大院隨便挑,這是阿斯卓伊將軍傳達的聖旨。爵爺是再造功勳,理當有此虛榮。”
海州事件,讓蘇浪一度很被動,但這陣風已經吹過去,現在神京城的權貴們關心另一件事,也就放過了他。
費世農拿出一個本子,上麵記錄著這些日子朝廷給蘇浪加官進爵的名目和各種封賞的清單,厚厚的一個本子上記載的密密麻麻。
朝廷並沒有忘記功勳,一樁樁,一件件都給他們記著呢。
蘇浪隨便翻了一下,懶洋洋地說:“我是個閑散慣了的人,不在乎什麼再造功勳,這裏就很好,倒是你論功勞論資曆都應該更上一層。不要再守著我了。“
費世農道:“爵爺說這話,是怪我做事不盡心嗎?“
蘇浪道:“你不要誤會,人各有命,我的使命已經隨著光明重降結束了,將來不過是頂著一定空銜在家養老,而你正當盛年,既有雄心抱負,又是德才兼備,應該出去尋找自己的機會。”
費世農感動的痛哭流涕,再拜而去。
……
果兒現在不哭也不鬧,呆呆地望著蘇浪和卿小可,嘴唇翕張,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京城現在亂作一團,除了蘇浪這樣的大徹大悟之人,每個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忙著在戰後重新規劃自己的位置。
這期間,岩穴人小公主來找過蘇浪兩次,詢問司空百歲的下落,蘇浪隻能搪塞江南戰事未平,他暫時還回不過。
看得出這個長相古怪的女子對司空百歲還是念念不忘的。另一個對司空百歲念念不忘的叫柳鶯,司空百歲避禍去了江南,她無依無靠,孤零零的一個人,為了防止小公主對她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費世農把她接到府裏,日夜和果兒作罷。
蘇浪見柳鶯十分得力,便放心地將果兒交給她照看,和卿小可去了廣陽山。
廣陽山也在蘇醒之中,弋徽執掌的廣陽院剛剛粉刷了一遍,弋徽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他坐著輪椅進進出出好幾回,卻總是參悟不透那層玄關。
蘇浪笑道:“華屋雖好,可惜人氣差了點。大師兄還是要多出去走走,挑選幾個人品悟性俱佳的英俊少年納入門下,傳道受業,廣大門楣啊。”
弋徽一拍腦袋,叫道:“可不是,我就說哪裏不對勁呢,原來是少了人氣。”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經曆這場大劫,生民十去其九,要想恢複元氣也不知猴年馬月,我看我這個知客可以閉關休息了。對了,你不留在神京城,卻來這做什麼?”
蘇浪道:“我的性格,師兄你是知道的,至於要不要留在神京城,還要看掌門師兄的意思。”
弋徽道:“掌門師兄,當然,但最主要的是還是你自己。”
蘇浪道:“舊日,我宗門正因為人心不齊,而至為外人有機可趁,乃至師尊隕滅,弟子零落,我又何德何能再敢分裂宗門。”
弋徽聞言大為感動,廣陽宗現在雖然孟蘭穹是掌門,但現在蘇浪的修為、聲望更甚一籌,他若要爭奪掌門或分裂宗門,孟蘭穹是抵擋不住,如此,尚未從大劫中緩過勁來的廣陽宗便又是一場浩劫,他正為此焦心憂慮,所以見到蘇浪就試探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