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季清識準時到了辦公室。
她昨晚追劇睡得遲,早起沒精神,從辦公桌下的櫃子裏翻了速溶黑咖啡出來,剛站起來,就看見餘如柏站在辦公室正對著走廊的窗戶前,頂著個雞窩頭,滿臉沒睡醒。
“師傅。”季清識規規矩矩喊了他一聲,還覺得挺新奇。
餘如柏幾乎就沒在十點前出現在辦公區過。
“清識啊。”餘如柏抓抓頭發:“那個什麼,你收拾下東西,下午去寧川出趟差。”
季清識愣了下:“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不知道,小鍾總直接給咱們老大來的電話,說是分公司最近缺人手,借調幾個人過去幫忙。”餘如柏說:“我把聯係人發你微信上,你到了寧川直接聯係他。”
說完又跟夢遊似的,飄飄忽忽的走了。
這調令來的突然,餘如柏說的又含糊,也不知道借調期限是多久,季清識趕忙抓著杯子追過去,“師傅!”
餘如柏趿拉著拖鞋,都快走到住宿區了,聞言轉過頭,季清識無奈的問:“那要去幾天啊。”
餘如柏想了想:“大概一個月吧。”他定了定神,看著小徒弟似乎被忽如其來的消息砸暈了頭,就和聲道:“小鍾總剛從總公司調來西北分公司,新官上任,分公司事情多也正常。既然給咱們來了電話,不去人也不合適,你先過去幫幾天忙,過段時間我找借口再把你調回來。”
餘如柏這樣說,季清識才算心裏有了底。“好。”
季清識現在所在的項目在蘭城市下的一個小縣城,離寧川不遠。她上午接到調令,簡單收拾了行李,趕下午的高鐵,晚上就到了寧川。
寧川素來有夏都的別稱,因地勢原因,盛夏時節也很涼爽。耀目日光裏隻有強烈的紫外線,溫度是很宜人的。
可到了晚上起風,就有點冷。
餘如柏特意提醒了她,帶些秋□□服。
季清識下了高鐵,就裹上了防風外套,戴了口罩。
出了站,門口許多攬客的黑出租,季清識低著頭,充耳未聞,拉著行李箱快步走過,小心謹慎的避開人群,去車站內設的出租車上客區排隊。
她是南方人,在西北待了半年,仍舊不適應這裏的氣候。
她畢業就進了盛譽建築,盛譽的總公司在臨安,她當時其實進的是總公司經營部。
但是公司有人才培養計劃,沒多久新人就全部都被下放到天南地北的項目地,起碼要親身經曆一個項目的始終,才能調回總公司。
時間長短不一,但建築類項目,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結束的。
臨安是個繁華窩,而項目上條件大多艱苦,季清識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同期很多人都離了職,她被分的最遠最偏,倒是堅持下去了。
還有個理由,季清識沒跟人說過。
去項目有補助,績效和獎金也高。
她需要錢,自然沒有資格對工作環境挑挑揀揀。
高鐵進寧川時,季清識就聯係了分公司的負責人,對方給她發了個酒店的地址,說是項目上借調來的人,分公司統一安排了住宿。
季清識上網搜了搜,是個高檔酒店。
離寧川站不遠,打車過去二十分鍾。
到酒店剛過九點。
路上車輛行人很少,夜裏一派寂寥。
季清識下了出租車,裹緊外套,寒風依舊往衣服裏鑽,她好像低估了寧川的天氣,明明未至八月,卻冷的感受不到一點夏天氣息。
這酒店新開業不久,離分公司很近,占了整棟樓,頂層懸著酒店標識,瞧著檔次是不低。
季清識背著雙肩包,提著小行李箱,往酒店大堂走去,到門口時,腳步頓了下。
大堂正門口坐著個男人,兩手抱著頭,坐姿豪邁,口中甕聲甕氣,像是念經。
他麵前,有個更年輕些的男人正一板一眼的踢正步,胳膊甩的孔武有力,走到頭就抬手敬禮,然後折身回來:“一二一,一二一……”
一股濃厚的酒氣。
季清識緊張的抓著雙肩包的背帶,恨不能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降低她的存在感,準備悄聲繞過酒鬼。
可是她剛走了兩步,行李箱拖在地上的粗糲聲音驟然響起,在夜裏十分清晰,她嚇了一跳,念經聲和踢正步聲一齊停了,兩個男人的目光瞬間轉過,定在了她身上。
“……”
口罩掩蓋下,季清識緊抿著唇。雖然這兩醉鬼神誌不清,可這是酒店門口,往外有保安,往裏有前台,應該不會出差錯。
她拉著行李箱,打算從旁邊的斜坡上去。
一路都順利,隻是從斜坡上去,快到旋轉門前時,念經的男人忽然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季清識麵前,不錯眼的打量她。
季清識警惕的往後退。
意料之外的,下一刻,念經男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行李箱上。
季清識倏的鬆了手。
她雖然慣常縮著尾巴做人,但也不是一點脾氣沒有,這時候已經微惱,可未等發作,念經男化手為掌,豎在身前,朝她微微頷首:“這位女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