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中天,將清輝灑向四野,有不知名的秋蟲在呢喃歌唱。樹影斑駁,荒草萋萋。
我姓左,叫左道仁,人都稱我左道人。
不瞞您說,我生來就是可憐人兒,背地裏都給自己悄悄燒過紙兒。
現在,我正在被鄰國一個詐騙團夥拖去活埋。
此刻,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兩個漢子一隻手托在我的腋下,一手拿著鐵鍬,像拖死人一樣拖向一片山崖。
血跡斑駁的上半身,衣衫已經破碎。腳背劃過雜草,發出唰唰的聲音,不時驚飛螞蚱蟋蟀,或其他不知名的昆蟲。
右腳上的鞋早已經不見了,每當滑過有凸起的石塊,右腿會奇怪的彈起,落下。腳尖會或左或右,也會朝向地麵,或者天空。大腿骨和膝蓋是今晚被打碎的,小腿骨是半個月前拜棒球棍所賜的。左邊腰上潦草縫合的傷口,還往外滲著血水。
手術前,醫生用了大劑量的麻藥,此時不但空蕩蕩的腰部感覺不到疼痛,連斷了的右腿和身上的傷口也沒啥知覺。現在的我,除了眼睛,連一根手指也無法活動。
“就埋在這裏吧”
瘦高個子說道。
小黑胖子把我像死狗一樣往地上一扔,急忙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煙給瘦高個點上。
“四哥,埋哪你了說算!拿不出錢,卸他點零件也是好的。要不是這老家夥實在老的不中用了,還能賣點勞工錢花。”
“喂,老東西,別說老鄉不幫老鄉。你這活著也是遭罪,老子一會兒一板鍬把你超度了,也比活埋來的痛快,你說是不是?哈哈”
黑胖子邊說邊狠狠朝我後腦踹上一腳。
“你可別嘚嘚了,快點幹完活!回去跟李大小姐交差後,還得把那兩個新綁架來的小兩口搞定呢!”
這時,從兩人背後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隨著聲音,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
老四和小黑胖子急忙拿起鐵鍬,在地上開始挖起來。
“你倆是不是傻?”
西裝大漢一腳踹在小黑胖子屁股上,那小子悶哼一聲。
“沒看見崖下邊有個墳嗎?把墳掏個洞,再把這老東西塞進去,不比挖這實地省力。”
“彪哥說的對啊,咱費這勁幹啥?還是大哥有頭腦”
小黑胖子眼睛一亮,一邊點頭哈腰拍著西裝男馬屁,一邊小跑過來抓起我的手腕,招呼著瘦高個。
瘦高個悶聲不響的,抓起我另一個手腕往前拖。這個家夥屬於人狠話不多那種類型的。我的大腿和膝蓋,就是被他敲碎的。
又往前拖出能有二十米,再次被扔到地上。我右臉貼在地麵,就在我眼前不遠處,有一個小墳包。隻是,這個墳包有點奇怪,因為是半個墳包,就像貼著山崖堆的一個土堆。不過這隆起的小土丘的弧度,說明這裏確實是座荒墳。
也就一袋煙的功夫,兩人就在靠近山崖的墳底部,挖出一個黑乎乎的大窟窿。
黑胖子拍了拍手上的土,走過來一手抓著我的褲腰帶,一手揪著我的脖領子,幾步就把我扯到窟窿前。
說實話,我那時的心裏無喜無悲,這一生災劫重重,反正爛命一條,早死早解脫。
剛想到這裏,就覺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這個老鄉兌現了他的承諾。
等我醒來時,首先感覺的是黑暗,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都說不怕死,那是沒有真正麵對死亡。我這是在哪裏?我暗暗想著,翻了個身,一股劇烈的痛楚,讓我忍不住“啊”的一聲,輕呼了出來。
瞬間,我的意識清醒過來,昨晚被活埋的一幕呈現在腦海。
“我被活埋在墳裏了”。
此時就覺得腦中電光石火般,就像快速過電影。這一個多月以來的遭遇。以至從出生到如今的坎坷經曆全部回憶起來了。刹那間,那種無助無力,絕望的感覺襲上心頭,讓我心裏冰涼。
我要在這等死嗎?
還是已經死了?
不對,我身上的疼痛,似乎告訴自己,還沒死,難道,我要憋死在這野墳裏嗎?
試著吸了幾口氣,空氣中,有股濃濃的土腥味,好像並無異樣,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禁有些困惑,同時試著用手腳,向四麵觸碰著,發現三麵好像都是土牆。是的,應該還是在墳裏,但右手摸索的斜前方,是空的。
我腦子飛快的轉動著,那兩個家夥是將洞挖在墳包的底部,且是挨著山崖的那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