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氣非常好。
好到不適合辦葬禮。
天高雲淡,陽光明媚,臨海城市的海風帶來了微暖春意,然而在某個距離繁華街區有幾條街道之遙的教堂內,正在舉行一場葬禮。
教堂外側,各處都有身著黑色西裝戴黑色墨鏡的護衛在巡邏,高處有狙擊手布防,來往的行人車輛中有大部分是組織的眼線。
教堂內,兩側長凳上坐著上百人。所有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垂著頭沉默著,各懷心思。
唱詩班的少年們站在最前列,高亢溫柔的歌聲縈繞在教堂內,塑造出一種神聖的氛圍來悼念死者。
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天舉行葬禮的這位死者,那位曾經portmafia最為黑暗最為恐怖的統領者,即便死去也隻會去往截然相反的地方。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地方的話,他的歸屬隻會是地獄。
敢說出這樣評價的人站在教堂中央唯一的一具棺材邊,那是個看起來過分嬌小但同時過分美麗的女性,黑色男式禮帽黑色的西裝壓不住她那明豔若晚霞的赭發,湛藍色的眼睛平靜當中醞釀著風暴。
女性,portmafia年輕的最高幹部中原中也站在那裏,看著屬於前首領太宰治的棺材板——沒讓人瞻仰首領遺容是因為那實在有礙觀瞻,摔碎的人拚湊起來,無論生前對方有著怎樣的臉,現在都是不會好看的。
屍體她反複確認過了——在她親眼看著portmafia專業人員花費幾十個小時的修複後,終於讓那已經摔到隻能以一灘馬賽克來形容的家夥勉強有了個人樣。
血型,dna,體貌特征,全與前首領相符。
換言之死掉的確實是首領太宰治。
挺有本事的,中原中也想,如果不是場合所限她甚至想把那死人從棺材裏拖出來再殺一遍——特地專程布局把她騙到國外去談生意,臨時調走了組織大部分精英異能者,門戶大開製造漏洞,生怕外來者沒法把portmafia砸個稀巴爛,更是怕他這首領沒法死得徹底死得不明不白。
太宰治可真是有本事,中原中也冷漠地想。
他能隨隨便便一死了之,倒是把爛攤子丟給了她。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十五歲便認識了,彼時自己是“羊”組織的異能者,被外界稱呼為是“羊之王”,但實際是個單純以異能對一切襲擊進行反擊的笨蛋。太宰治是portmafia前首領森鷗外的共犯,他在調查“先代首領死而複生”事件時遇到了中原中也,利用手段將她坑進了組織。
對此中原中也半是惱火半是感激,惱火的是對方用的手段實在很糟,逼迫“羊”與她反目背刺給了她一刀,傷疤至今還在她背上留著。感激的卻是若沒有那一刀,她可能永遠無法看清自我,有能力但無對應心性手腕者活該被利用,羊固然挾恩圖報,但若她有判斷力,那麼從一開始她就不該慣著白瀨柚杏那些家夥。
所幸也無需慣著了,那倆耐不住組織解散後的生活偷渡出海,結果遇上了海難,屍體還是她接收並幫著安葬的。
後來,她和太宰治成為了搭檔,或者說她自以為的搭檔。太宰治很聰明,她承認,太宰治很有手腕很有辦法,她亦承認,太宰治腦子有問題是個神經病,假如還有別人會這麼說,中原中也一定會要開她最愛的紅酒給對方誇獎說得好多說點她愛聽。混賬太宰很多時候沒把她當搭檔,喜歡不講人話,自顧自行動,包括把她拉上床。說實話中也其實挺想送他去醫院治上一段時間,可惜還沒行動首領森鷗外就先一步去世了。
在森鷗外死後太宰治上位當了首領,從此他們間的關係就變成了上司和下屬,太宰治神經叨叨地蹲在他的辦公室裏說好聽點是運籌帷幄說難聽點是在種蘑菇,蘑菇種了四年組織一度擴張到占據遠東三分之一,然後這家夥就死了。據說是死於高空墜樓,這點中原中也不質疑,她隻質疑首領死亡的動機——雖然太宰治確實從十五歲起就很想死,但想死和真的死了還是有點區別的。
哈哈哈,況且他死得難看得一塌糊塗。
中原中也有點想笑,她是該笑的,太宰這混賬終於死了,她終於不用操心一個天天不講人話,不聽她話的混賬玩意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