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年間,蘇州城。
城內一派寧靜祥和,日光熱烈,秋風也屏住了呼吸。府上的小姐夫人都已午休酣睡,唯獨遲家府上不見安寧,一片吵鬧之聲。
“那織造府家的人真不是個好東西,爹是個老匹夫,兒子是個二世祖,害得我女兒三天三夜食不下咽!”
“我遲家雖說是商賈之戶,卻也是全蘇州三大布商之一,稱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屋內,遲家一家之主一身常服正在坐在太師椅上,夫人王氏陪在一旁。
“老爺,今日我們上門拜訪織造府本就是為桑兒討個說法,有意退婚,可織造府……說罷,王氏攥緊手中帕子,歎了口氣。
“李家兒子與淩家女兒早已暗中生情,遲家也不同意退婚,還跟老夫打太極!”
王氏側身,眉頭輕皺,“老爺,我如今也真是後悔這門親事,李家不同意退婚也就罷了,竟然還否認與淩家一事。”
當年兩家長輩都是有喜,李家夫人孕有一子,她孕有一女,便當著老夫人的麵做主親自同意了這門婚約,可是現在想著卻是悔青了腸子。
聞言,遲老爺冷笑一聲,“他李家若不是靠著織造府的牌匾,全蘇州哪個人會賣他的臉麵!”
遲家老爺說話嗓門大,是個直腸子。雖然是府上裏屋,卻也被很多婢女小廝捕風捉影到一點痕跡。
婢女剛傳完茶水便走到偏僻小道,左顧右盼,壓低聲音對著另一個婢女道:
“哎你知道嗎,剛剛老爺在裏屋發大火了!”
“可是為了小姐那事?”
“可不是嘛,婢女撇撇嘴,道:小姐為了織造府李家公子,已經關在屋子裏三天三夜,飯不沾一粒,水不喝一口。”
“小姐對李家公子可真是情深,聽說李家公子與淩家布商的女兒早已暗中生情,隻怕小姐……”
婢女在她耳邊小聲道:“今兒老爺跟夫人上李家,美名其曰是拜訪,實則是打著退婚的想法。”
“退婚小姐都要尋死覓活了能同意退婚嗎!”
“不同意也沒辦法,這事兒已經鬧得全蘇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那倒是。”婢女點點頭。
要說這蘇州城最近發生的大事兒,非得織造府李家、布商遲家莫屬。織造李家與布商遲家從小訂下婚約,說起這樁婚約還是兩家老夫人還在世之時訂下的。
織造李家乃正五品官員,蘇州紡織業發達旺盛,除去蘇州知府縣令,沒幾個人敢和李家針鋒相對。
布商遲家祖上世代蠶桑養絲,經營布匹,外祖家又經營著蘇州最大的成衣鋪,光是兩家便幾乎占據蘇州絲織業半壁江山。
遲桑桑醒來時,隻覺腦袋昏昏沉沉,身體不由自主輕輕蠕動,就連手指,也忍不住動了動。
倏然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房間裏是古香古色的裝扮,木床是手工製成的架子床。
房間四周圍著古典雕花柱子,對麵擺著女兒家的梳妝台。透過床幔,她隱隱能看見一道木製雕花窗架,上麵陳設著各類古董字畫。
遲桑桑望著眼前的房間,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唇角動了動,她這是,穿越了?上輩子遲桑桑是農業大學蠶學專業的一名研究生,因為沒有完成畢業論文,一朝尋死自盡。
蠶學專業的論文涉及大量動物生物學、生物化學、植物學等知識,還需要實地考察養殖,畢業論文硬是拖到最後也沒能交出來。
她記得清清楚楚,導師看她的那種眼神,顯然對她的表現非常失望。她心灰意冷,研究生生涯本就不順,便直接跳海結束了生命。
遲桑桑抬眸,再次注視著屋子裏的陳設,確保這不是一場夢。真實的場景發生在她的眼前,按了按太陽穴,遲桑桑感到有一陣不屬於她的記憶正在向她襲來。
這具身體的原主也叫遲桑桑,家族世代從商,在蘇州名氣很大。前段時間參加賞花宴對織造府李家公子哥一見鍾情,後來聽家族談論才得知自己與他有婚約。
原主高興又緊張,認為兩人是上天注定的天選之人,卻不想翌日便撞見了李家公子與淩家布商的女兒兩人神色匆匆,一前一後進入茶館。
原主從小被家裏人寵在手心裏,哪裏受過這種委屈。當即便哭著回府,把自己關在房間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醒來後遲桑桑便來到了這個世界。
很快遲桑桑醒了的消息傳遍遲府,遲老爺和遲夫人等一眾人火急火燎趕到她的閨房。
遲桑桑一身白色裏衣躺在榻上,小臉兒不似以前圓潤,臉頰兩邊的嬰兒肥消退,麵色蒼白,給人一種大病初愈的既視感。一層寬大衾被蓋著,越發顯出身子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