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混雜的名利場披上慈善晚會的外衣,連炫目的燈光都變得內斂而奢華。單人沙發裏的女人坐在顯眼的位置,冷冽的氣場阻隔了來人。

一個高挑俊朗的少年繞過人群走來,引起幾個旁觀者不著痕跡的側目。少年在沙發旁站定,俯身同女人問好。

女人挺拔的脊背微微鬆弛,眉眼也衝著少年舒展。兩人似是熟稔,笑意盈盈地寒暄,但少年又始終恭敬地俯著身。

遠處隱匿於陰影的長焦鏡頭正悄無聲息捕捉著這樣的畫麵。想來不久就會曝光,牽動一群年輕女孩的喜憂。隻不過不論她們看到的是難能可貴的資源還是齷齪不堪的潛規則,這都隻是上不了台麵的暗流湧動。

社會新聞的板塊隻會提到女企業家舒望將再以個人和集團名義分別捐款五千萬支持山區教育事業。

自幾年前繼承萬盛以來,舒望個人和集團對山區教育定向捐款的次數和金額已不計其數。故而這次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共計一億元的捐款,而是舒望接受采訪時說的一段話。

“我知道媒體給了我一些名號,所謂‘慈善女企業家’雲雲。我其實覺得受之有愧,因為我所做的一切的起點不是大義,而是小愛,我有我的私心。”

一段話說得語焉不詳,一時又激起了熱議。不乏有人刁鑽解讀,刻薄批判。

次日一早,助理劉洋把輿情簡報遞到舒望眼前,她寥寥兩眼打發了,也不多在意。

舒望身上從來都不乏爭議——奢華張揚,中年未婚,年輕的男助理和小明星流水似的換。她本就不是個道德楷模。

一麵是高調傲慢的資本家,一麵是博施濟眾的慈善家。世人對她的認知極度失衡,於是總要臆想出內幕來編排她,要麼歸於假慈善,要麼歸於真淡然。

和營銷號猜的差不多,舒望的確有一間寬大明亮的辦公室,一張紅木的辦公桌。

桌上的電腦屏幕裏,此刻正播放著山區教師發回來的校園視頻。

舒望看著畫麵裏校舍背後的群山有些出神,淡淡地吩咐:“給我在月底空出來三天吧,我自己安排出去一趟。”

劉洋好像聽見舒望輕輕歎了口氣,應了聲好。

舒望每年十月末都要空出幾天來去山區一趟,回訪一所學校,探望一位老人。這個習慣,她已經保持了數年。

所以對於下旬的行程,劉洋心裏也早有計量。

劉洋站在辦公桌前彙報了今天的行程安排,末尾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晚上和晴天娛樂張總那邊的飯局您要再考慮一下嗎?我聽說小周先生昨晚活動結束後直接趕到橫店進組了。去得很低調,這次也是不巧被私生盯上我才知道。”

晴天娛樂的周哲遠,也就是昨天晚會上的那個少年,是舒望近來正有興趣的一個小演員。劉洋暗自思量,要是張誌不帶著他,那舒總實在是沒有赴宴的興趣和必要了,隻是——

“晴天上個月新簽了一個男演員,像是打算力捧的。”劉洋遞上一份夾著藝術寫真照的簡曆,適時地補充著。話說到這裏,意思都明了了。周哲遠借著舒望的東風火了,晴天娛樂吃了最大的紅利,於是張誌便動了心思想再往舒望眼前推新人。

舒望漫不經心地翻著手裏的照片,劉洋有那麼一瞬仿佛感受到“秋雨梧桐葉落時”的悲涼。

“去橫店了?什麼戲?”沒想到舒望還是問了周哲遠的事,總算還是念三分舊情。

“《璿璣》,上半年您關照過的,小周先生演男二,一個風流小王爺。”

舒望挑眉,拆掉別針和照片拿起簡曆來看,“哦,想起來了。明天有重要安排嗎?”

劉洋心下略感詫異,還是不緊不慢地開口,“明天下午有宣傳部組織的座談會,之前定好出席的,橫店趕個來回恐怕時間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