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京城周家。
今日是周尚書家的嫡小姐出嫁的日子,天方破曉,府裏上下就腳不沾地地忙了起來。彩綢和燈籠掛了滿府,桌椅器皿煥然一新,就連簷下掛著的八哥籠子都係上了大紅綢花,裏麵傳出的“喜結連理!喜結連理!”的叫嚷聲連綿不絕。
然而喜氣洋洋的是擺設,愁雲密布的卻是心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周家小姐心悅的是鎮國公次子,這嫁的,卻是那生人勿進不苟言笑的鎮國公世子。
“你們搞錯人了!我不嫁!”
周家後院裏正是一片雞飛狗跳,閨房裏那一身褻衣的女子一腳踩在床榻上,雙手死死抱著床柱,任憑旁邊兩個丫鬟怎麼使勁拉扯也不肯撒手。
周遇怎麼也不明白,她不過是昨晚直播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結果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一張粉敷了八尺厚的臉,而臉的主人欲伸手扯她領口,說是要趕快換上喜服,莫要誤了吉時。
環顧左右都是古香古色的擺設和衣飾,周遇知道自己大抵是穿越了,穿成了與她同名同姓的大慶朝禮部尚書家的嫡小姐。
麵前身材豐腴的中年女子就是剛才扯她衣服的喜娘,此時正甩著手裏的錦帕,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語氣也是毫不客氣:“哎呦,周小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這婚約是老太爺定下的,夫人費盡心力籌辦的,這親啊,您怕是不成也得成。”
喜娘說著扭過身來,看似拉著她小臂,實則暗地裏掐她腕子。
邊還不屑地瞧了周遇一眼:“要我說啊,小姐您還得感謝老太爺,別總想著其他人,若不是這婚約,您看全京城哪家公子哥兒會來娶您,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小姐還是掂量清楚的好。”
周遇聞言不禁眼皮子一抽,連下人說話都這麼不客氣,還敢對小姐動手動腳的,她這是穿成了什麼不受寵的小可憐?
她周遇可是助眠主播裏的顏值天花板,給她打賞的都能從家門口排到北京城好嗎!
笑眯眯地鬆了手,周遇往喜娘麵前一站,在對方還以為她想開了的時候,抬手奪過一旁的銅盆把水兜頭澆了下去,末了哐地一聲扔了銅盆,拍拍手道:“我瞧著喜娘您火氣挺大,給您涼快一下。”
那喜娘渾身濕透,頭發糊了一臉,氣得渾身顫抖,麵色鐵青:“身為大家小姐,竟這般、這般!”
周遇滿不在意地哼了一聲,雙手叉腰,正要表明自己誓死不嫁的決心,就聽得外間跑進來一個丫鬟,急匆匆道:“新娘子快些準備好吧,姑爺到了巷口了。”
那喜娘伸手狠狠抹了一下臉上的水,衝一旁站著的丫鬟們咬牙道:“還不快些給小姐換上喜服!耽擱了吉時就是打周家的臉麵,看夫人不拔了你們的皮!”
“誒都說了我不是——!”
周遇那小細胳膊還是擰不過大腿,沒一會兒就被按著換好了衣服,梳頭淨麵一氣嗬成。
“接親的隊伍停在了門口,姑爺往這邊過來了。”門外的小廝揚聲提醒道。
周遇這邊還在跟妝娘鬥智鬥勇,她才不要在臉上敷那麼多粉,眼看著對麵就要碰到她的臉頰,周遇一急揚手就把裝著粉的妝奩扔了出去,心說我看你還拿什麼給我敷粉。
這一扔就砸中了正掀簾進來的人。
周遇還沒瞧清楚狀況,就眼前一花,腦袋上籠下來一塊布,末端垂著細細密密的流蘇。
喜娘沒想到這新姑爺都不問一聲新娘子準備好沒有就直接闖了進來,匆忙間隻來得及把蓋頭給周遇蓋上,扭過頭來往門口看去卻是嚇得雙腿一軟。
站在門口的鎮國公世子江戈一身大紅喜服,周身的殺伐之氣卻像是馬上要披堅執銳上戰場。
當屋內眾人的目光移到江戈頭上時,更是禁不住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妝奩被江戈握在手上,盒子裏的粉卻是撒了他一頭,粘在他濃密的睫羽上像是落下的雪片。
即使是滿臉的粉也遮不住江戈黑如鍋底的臉色,他的目光隔著蓋頭刮過周遇的臉,接著扭頭大步跨出門去。
屋裏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跟出去給新姑爺打水淨臉。
周遇雖然看不見屋裏的情況,卻也知道自己剛才怕是砸到了不得了的人,她垂頭坐在凳子上一麵揪著垂在眼前的流蘇,一麵直嘬牙花。
天地良心,她可不是故意砸人的!
周遇在心裏雙手合十念叨著抱歉,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毫無感情的機械音——
“嘀——!恭喜宿主綁定助眠係統,通過為他人助眠可解鎖更多工具。當前任務:提高目標人物好感度。”
就這?就這?
別人穿越的金手指都是什麼靈泉什麼藥店的,怎麼到了她這就是這麼雞肋的技能,還有剛才她砸到的的人,不會就是目標人物吧?
要命。
周遇被眾人簇擁著推出去的時候內心還在哀嚎,出師不利啊!
才將將到門口,她就感到自己被人背了起來,按規矩估計是周家的男丁來背她這個新娘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