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頓了半晌,我脫口而出的卻是這個問題。我覺得她並不是單純地開玩笑或者惡作劇。因為,看得出來,那時她……Ein是帶著很明顯的殺氣揮刀向我砍來的。
“為了測試你的能力。”
“……能力?”
“你的身上,具有與生俱來的能力,殺人的能力,生存的能力,作為一個暗殺者所需要的能力。”
這話著實讓我吃了一驚。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哈哈……你不要說這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你究竟有什麼根據呢……”
“你不是想要殺掉我嗎?”
“那是……”
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現在想想,我真不明白當時為什麼會那樣做。那個時候,我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呢?我隻記得當時不顧一切地拿刀砍的情景。雖然是自己經曆的事情,可是現在想想就像是在回憶別人的事情一樣。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遇到那樣的情況,肯定會非常恐慌。會想要搞清楚自己所處的處境,然而當人處於一片混亂之際,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被殺掉了。可是你不用,你不是先搞清楚狀況,而是先解決狀況。這就是你的過人之處。”
“什麼啊……胡說八道。”
“不過,至今為止,你確實沒有發現過自己的這項能力。生活安穩的時候是不會了解自己的極限的,因為這種能力隻有在身陷危險時才會被發掘出來。”
“所以,你才讓我拿刀?”
僅僅是為了證明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
“沒錯。”
“真是豈有此理!差一點點我就死了!”
“是呢。”
我暴跳如雷,將內心的憤怒完全釋放出來,而Ein卻無動於衷。看到她這樣的態度,我更加氣惱了,不過我感到的更多的是一絲困惑。難道她沒有一點感情嗎?
“……你什麼都不在乎嗎?不怕死嗎?”
“因為我是以殺人為生的。殺不死對方之時,就是我的喪命之日。”
Ein口氣毫不遲疑,很幹脆地說道。以殺人為生……?突然,我想起了剛才在這裏的銀發外國人,那個對她下達命令的男人。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殺手。”
回答得很幹脆,毫不避諱……看來她是認真的。Ein有多大呢?雖然給人的感覺很像大人,不過怎麼看都隻是個孩子。這樣一個可以稱得上是花季少女的孩子竟然是殺手?果然還是開玩笑的吧?雖然我很想一笑了之,可是我做不到。拿刀殺我時Ein的樣子,到現在還曆曆在目。那時的恐怖,真的無法忘記。
“……那麼,你為什麼要測試我呢?”
“想讓你也成為殺手。Zwei。”
“你在胡說什麼……為什麼我也要做那種事呢!?”
“為了讓你活下去。”
Ein的回答很簡短。好象是極其理所當然似的。
“你是Zwei,第二個我。所以你也必須以殺人為生。”
“請不要用這麼奇怪的名字稱呼我!”
我十分著急,無法抑製住心中的波瀾,向她怒吼了起來。
“我有自己的名字的,我叫……”
……說到這,我一下子語塞了。為什麼?為什麼想不起來了?為什麼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來了呢?
“……我的……名字是……”
“沒有了,你不用想了,再想也沒用。你的記憶已經被消除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這麼荒謬的事……自己確實什麼都不記得了。在這之前我在哪裏?從那張硬床上醒來之前的事情,我一件都想不起來……我能說話,也知道自己所看到的東西是什麼。可是,這樣的常識我是在哪裏、是怎麼學到的呢?
“……是你幹的嗎?”
剛才Ein說過,我的記憶“被消除了”。這不是意外事故,而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不是我。是賽司博士。我的主人,‘Inferno’的一員。是他把你的記憶消除的。”
“賽司博士……是那個銀發的外國人嗎?”
“因為你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所以本來應該被殺掉的。可是博士發現了你的能力,覺得讓你死掉很可惜。於是就將你的記憶消除,讓你開始了另外一段新的人生——作為暗殺者的人生。”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碰到這麼倒黴的事……”
“……如果你想拒絕也可以。”
Ein的聲音,此時比荒野出來的冷風還要冷。
“當時,按照最初的計劃,是要在這裏把你殺掉的。我的任務就是要殺死你。但是現在不同了。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在這裏,將我的全部技能——一個暗殺者所應掌握的全部技能都傳授給你。然後你就會成為名副其實的Zwei……我的分身。”
“我……我……”
我的眼淚滑落下來,落在幹澀的沙子裏,滾成了黑色的小珠。我甚至不知道我失去了什麼,失去了多少珍貴的東西,剩下的隻有恐懼和孤獨。自己的心仿佛被撕開了一個空虛的大洞……好深,好黑,我好害怕,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
“趁著還能哭的時候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因為今後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這是夢。這肯定隻是一場夢……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隻是一場噩夢而已……”
“如果你覺得這樣想可以獲得一點安慰的話,那就當這是一場夢好了。不過,這可會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