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修和在跟醫生確定,白澄的傷勢已經痊愈,而選擇性失憶短期內恐怕不能保證恢複之後,總算是鬆口,答應讓她出院了。

白澄喜不自勝,拽著他的胳膊不肯鬆手,甜甜蜜蜜地說,

“謝謝鬱叔叔!”

“鬱叔叔最好啦!”

這些話,這段時間以來,鬱修和不知聽了多少遍,可對上她燦爛明媚的笑靨,心頭一角還是會克製不住的軟下去,

隻能無奈地歎息,“你啊。”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臉頰上捏了捏,綿軟細膩的觸感叫人愛不釋手。

鬱修和沒用多少力氣,白澄已經不樂意了,鼓著臉頰,含糊著嘟囔,一邊去扒拉他的手,“疼,鬆手!”

他輕而易舉地就被她扒拉開了,看她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清瑩如水的明眸中閃爍著警惕的神采,鬱修和不由好笑:“剛才還口口聲聲說我是最好的,現在連捏一下都不肯?”

“小白眼狼。”

“我才不是!”白澄知道這不是好詞,眼珠子靈活轉悠了兩圈,爭辯道,“我、我最近胖了嘛,本來臉就容易腫,被你一捏就顯得更胖了。”

“胖了?”鬱修和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怎麼沒發現?”

其實是胖了。

原本的白澄屬於偏瘦的體質,尤其是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臉頰清瘦,幾乎都要癟下去了。

半個月養下來,才把肉又慢慢養起來。

白澄每次看見鏡子中的自己,都會高興地露出滿足的笑容。

——就好像是她一點點把澄澄養胖了一樣。

白澄要出院了。

這件事要說影響最大的,並不是她自己,而是關關、小白和小雨。

他們眼巴巴地圍聚在白澄身邊,一人拉著她的一隻手——雖然不是年紀最小,但身高最矮的小雨被兩個男孩擠了出去,索性直接抱住了她的一條腿。

白澄隻好跟他們堅定保證,她一定會常常來醫院看望他們,陪他們玩兒,才在三個小家夥淚眼朦朧中,和鬱修和一起坐上了車。

她好奇地盯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對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

鬱修和看著她恨不得整個人貼在車窗上,心下感歎,看來這段時間是真把她憋壞了。

“白澄,等過幾天,我帶你出國旅遊散散心?”他溫聲開口。

白澄轉過頭來,問,“我不用上學麼?”

“我給你辦了休學,不著急。”他神情之中含著淡淡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現在怎麼能讓你放鬆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他溫熱寬大的手掌緩緩落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褪去紗布包裹之後,細膩潤滑的肌膚上到底多了一條凹凸不平的疤痕。

鬱修和聲音放低,顯出幾分沉穩嚴肅,“你答應我,不會再有第二次。”

“無論是誰讓你受傷了,哪怕是我,你可以哭鬧、可以報複,但不能就這樣放棄你的生命。”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明白麼?”

——她才不會死呢!

白澄滿不在乎,隻有她知道,澄澄劃破自己的手腕,並不是要尋死,要不然也不會提前把自己的位置發送給鬱修和。

“我放棄誰,也不會放棄我自己的。”她揚起唇角,笑眯眯地說。

鬱修和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確定她沒有說謊,麵色緩和下來,顯出了讚賞的笑意,“好孩子。”

聽見這一聲,白澄眉心蹙起,“鬱叔叔,你不會真把我當你侄女看待了吧?”

鬱修和笑容一僵,“胡說什麼?”

白澄嬌哼一聲,“剛才我們走之前,隔壁病房的李奶奶還說你是她見過最疼侄女的叔叔了,讓我以後要乖乖聽你的話,不能任性……”

“好了。”鬱修和果斷出聲打斷了她,扶著隱隱泛疼的額頭,“不是你一直叫我鬱叔叔麼?”

白澄驚愕地看著他,“我叫你鬱叔叔而已,又不是真把你當叔叔。”

“我們倆從輩分上論是平輩的,你不準占我便宜!”

鬱修和好笑之餘,隨口問道:“你不那我當叔叔,當什麼?”

白澄毫不猶豫,“未婚夫呀!”

鬱修和笑容稍稍收斂了一些,抬眸望著她,不自覺漸漸出了神。

白澄倒是沒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理所當然地說,“我們訂婚了,不是麼?而且,你也經常跟別人說你是我的未婚夫。”

鬱修和輕笑著問,“你知道未婚夫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她眉眼彎彎,明亮的光采在裏頭流轉閃爍,就像是夜空中劃過的流星,“鬱叔叔是愛我的人,對吧?”

——沒錯,這半個月來,白澄已經知道了,愛是比喜歡更加深刻的情感。

對現在的她來說,喜歡已經不夠了。

鬱修和一時啞然,他凝視著白澄清澈瀅亮的眼眸,忽然意識到心底不太正常的情感起伏,像是某種闊別已久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