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荀望著神采飛揚的餘今,眼裏的一汪春水足以溺死人。
他不說話,隻笑,麵上看著像是對餘今的無限縱容,那點“長輩”的風範又冒了個尖。
但他心裏卻是輕哂了聲。
某個小騙子,前腳剛說不會對他有秘密,後腳就糊弄他。
像話嗎。
不像話的餘今沒有選擇拐彎去水上橋,而是直行繼續走幽林小道。
這邊樹木繁茂,陽光都被遮得差不多,餘今也很慶幸公園的殺蟲工作做得不錯,出門時他還噴了花露水,不然他指定是來喂蚊子的。
再往裏走一走,就能看見長椅了。
這邊陰涼,有不少老大爺正在下棋,有下圍棋的也有下象棋的,因為樹木多,這邊各式的鳥叫聲也很清脆。
餘今微仰著頭,眯著眼去看枝葉縫隙裏的光。
榮荀就走在他身邊,側目望著他動作。
餘今的五官都生得好看,那雙鳳目更甚。
他眸色深,所以原本有些昳麗的眼睛就幽冷起來,偏偏餘今還愛眯眼睛,於是便添了幾分莫測。
但無論怎麼樣,餘今這副皮相都是極美的。
此時他流露出幾分愜意,像是隻吃飽喝足後來散步的貓,慵懶卻又可愛。
榮荀輕笑:“喜歡這?”
餘今點點頭:“嗯。”
他呼吸著林間清新的空氣,聽著鳥叫和老大爺們下棋時的爭論聲,實在是覺得美好。
其實他喜歡的不是這個公園,而是這份熱鬧。
隻有人間是喧囂的,他才能夠感覺到自己是真真實實地活在這個世界。
他們往裏走了很久,才終於看到空著的長椅。
餘今遲疑了一下,還是向榮荀發出邀請:“榮先生,坐嗎?”
榮荀稍停:“…好。”
餘今摸了摸正好被樹蔭蓋住所以沒被太陽燒的滾燙的長椅,安心坐下後抻直了腿。
他伸了個懶腰,更像隻準備在太陽底下午睡的貓兒了。
榮荀在他身邊坐下,長椅很長,能讓他和他保持一個克製的距離。
餘今坐在椅子上,稍稍有些走神。
雖然他不記得是那把椅子了,但是……
“看你的樣子,有心事?”
餘今眨了下眼,垂眼去看榮荀的影子。
榮荀的儀態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鍛煉得太好的原因,他平時走路肩膀就有點駝,坐下後整個脊背就像是一把弓。
雖然彎著,卻並不難看,反而充滿力量。
“……我前年來這兒,遇見了個人。”
餘今慢慢道:“雖然我不記得他是誰,也不記得他的長相,可……”
他頓了頓,偏頭看向榮荀,彎了彎眼,語調微揚:“接下來就是秘密了。”
見他完全忘了自己前不久還說沒有秘密的榮荀卻反而陰轉晴了。
餘今所有的行蹤他都知道。
他每次出去去哪、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畢竟整個醫院,就是他給他打造的第一個魚缸。
換水時把魚放出去遊一遊,也會有人盯著。
前年餘今隻來過這個公園一次,見過什麼人……他也知道。
所有的一切都稀鬆平常,隻有一件事讓餘今傻了一整天,然後在第二天迎來了自己的“第八天”,遺忘掉了對方。
而那件事榮荀也知道。
因為他就是當事人。
榮荀勾唇,心情輕快了起來。
餘今還記得他。
他的小金魚,也和他一樣,對他念念不忘。
以至於兩年後突發奇想來重遊故地。
榮荀嘴角的笑意愈發擴大,甚至於有些壓不住。
怎麼辦。
沒有人告訴過他自己喜歡的人還記得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偏偏有什麼在催促著他——他的血液都因為這件事在沸騰,以至於被煮開了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過度的興奮讓他抓心撓肺。
要不趁著這大好時機來個幹脆。
反正他所有的情緒都隻能給他,也隻能是他的。
哪怕是恨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