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今說好。
廢棄工業風裝修的大平層搭著幾個拳擊台,拳擊台外散落的小把折疊椅讓這層樓看上去更加淩亂,像是被遺棄了的地方。
隻不過最角落裏的拳擊台上正站了兩個年輕人在你來我往地練拳,招式並不陰狠致命,看得出雙方都不敢下狠手。
底下也圍了不少人,但隻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捧著保溫杯,笑得痞壞,說話都還帶著地方口音,聲音也像是還沒變完聲的公鴨嗓:“喂,沒力氣是吧?用點力啊,就這樣還想加入公司?”
他一發話,周邊就有不少人起哄。
然而在他話音剛落下時,後頭將響起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法治社會,你們幹的不是殺人的勾當。”
公鴨嗓心裏一驚,一個趔趄翻了椅子,連忙轉身站直了身體:“老板!”
榮荀淡淡點頭。
公鴨嗓立馬把一旁的白色塑料折疊椅拉過來,還隨意又認真地用自己的衣擺擦了擦,放到了榮荀跟前:“老板坐!”
榮荀也不在意這把某寶三十塊錢一把還包郵的椅子配不配得上他的身份,徑直坐下。
他身高體長,坐在這樣的小椅子上,著實有點委屈,尤其是那雙大長腿,拖在地上,看著憋屈卻也無端地有幾分西裝暴徒的散漫與強勢。
他長相本就不是成熟那掛,分明的棱角和麵部線條以及冷白的膚色讓他無論是笑起來還是冷著臉,看上去都像是個大學生,所以餘今和他之間的距離感才沒有從一開始就成為鴻溝。
更別說,榮荀本身也才二十五歲。
……有多少人的二十五歲是才從象牙塔出來,懵懵懂懂地開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
此時他脫了外套,就著了一件黑襯衫,襯衫上頭的扣子還被解開了兩個,就連袖扣都解開,衣袖被他隨意撈到了手肘處。
他的小臂上有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痕,淺的不細看已經看不出什麼了,但深的卻看著像是入了骨,愈合後的皮膚都讓人看得心驚膽戰。
榮荀不習慣穿西裝。
但他們說他平時那樣穿看上去攻擊性太強,像剛從山林間逃出來的野狼頭子,任誰看了都會膽寒,所以榮荀隻能用正裝將自己渾身的戾氣斂下。
公鴨嗓遞了支煙過來,榮荀接過,任由公鴨嗓給他點上。
榮荀深吸了口煙,公鴨嗓琢磨出來了他的心情,給了個眼神給自己的心腹,心腹會意,揮揮手讓其他人都走了。
榮荀也沒攔著。
公鴨嗓不敢多言,就靜靜地等著老板抽完這支煙,正要再點時,榮荀輕踩著早就被他碾滅了的煙頭,隨意道:“上去。”
公鴨嗓看一眼拳擊台,還沒打骨頭就開始疼了:“老板,我這明天還有活呢,你也知道。”
榮荀卻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隻起身拽著拳擊台旁邊的繩子一翻就上去了:“戴護具。”
他沒有感情的語氣真的就像是死神的宣告。
公鴨嗓齜牙咧嘴,但還是立馬去戴護具了。
榮荀下手狠,從不分敵我,這點他從第一次見到榮荀那天就知道了。
那時候榮荀十四歲,公鴨嗓十八歲。
當時榮荀和他還不是現在這樣的關係,公鴨嗓是聽從上一個老板的命令明麵上是保護,實際上來監視榮荀的馬仔1。
公鴨嗓沒讀幾年書,人稍大點就開始在灰色地帶遊走,狠角色見過不少,但他見到榮荀第一眼,就被比他小四歲的孩子給震懾住了。
十四歲的榮荀頭一回見他就知道他來自己身邊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所以他隻說了一句話:“跟我還是死,自己選。”
其實很早公鴨嗓就想倒戈了,畢竟他雖然沒讀幾年書,卻很清楚榮家割裂成兩半的天遲早要變,如果選對了“主子”,那往後的路肯定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