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酉年仲冬,大雪紛飛,天地白茫茫一片。人們已經換上了厚重的衣裳,那讓人看起來十分笨重。仲冬裏頭的寒冷讓人們的手腳都顯得僵硬,可是這並不能妨礙,反而加重人們迎接除夕夜的那份喜悅。
“未若柳絮因風起。”方家傳來這麼一道聲音,是方絮的爹的聲音,是夾雜著喜悅的聲音。此時的方圓正站在奶媽的身旁,滿心歡喜地看著不久前出生的第二子,他給他取名“方柳”。恰好與方絮的名字合為“柳絮”。
辛酉年季冬,冰雪融化,雖說還未入春,可人們的心早已入春。一旦進入季冬,人們就會唏噓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又是一年春。也的確是如此。
方家後院的水缸裏頭,還殘留著未化盡的冰。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光著腳,抱著另一個孩子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一雙小腳丫在光滑的地上被凍得通紅麻木,但他仍舊奔跑著,他迫不及待要去做一件事情,一件他所認為的大事情。
他吃力爬上水缸邊上的石頭上,把懷中的孩子丟入水缸。他心中並未因此而滋生愧疚與惶恐,反而大鬆了口氣。他安若無事一般回到自己房間裏。半刻後,不出意料地,他聽見後院中有丫鬟的大喊大叫“不好了,小少爺落水了。”他聽著他們著急的聲音,心裏隻有快意。
這件事情是方絮親口告訴其他三個人的。那時候他們四個還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現在的關係已經僵硬。
自從知道此事,白虹和陳玄就對方絮越發疏遠,甚至害怕。大概是因為害怕而疏遠。
“辰月,娘找你。”蔣嘉月喊了一句。
“好。”蔣辰月站起來,朝蔣嘉月走去。
蔣辰月走向他,他卻緘默,隻是走著。安靜走著,猶如行屍走肉。漫步著,漫步到了家門外,漫步到了河畔,楊柳依依,柳絮紛飛。
跟隨著眼前之人的步子,走入了一條幽靜的道。道路上是行人無數次踏足過的痕跡,已經無法長出鮮嫩的草苗。
這兒,她來過。
這兒是對岸更深更遠的地方,這兒蛇蟲成積,枝繁葉茂。無論多麼小心謹慎,難免會觸碰到樹葉,樹枝,從而驚擾了正在覓食的動物們。
蔣辰月屏氣凝神,怕驚擾了這兒的動物。
“快點兒。”蔣辰月回神,才發覺自己距離他有一段路了,她緊忙踏著小碎步跑到他的身後。“把手給我,我牽著你走。”
蔣辰月伸出小手,才觸碰到他,小手就被拽走。頓時覺得心火旺盛,一對小耳朵像即將綻放的映山紅。
“哥,要不我還是自己走,你牽著我的手,我反而不太習慣。”蔣辰月細聲細語說道,“這路我熟,真的不用你牽,我不會驚擾野獸的。”
“我就是想牽你的手,鶯時。”
“哥,我不是夏鶯時。”
“現在四下無人,沒必要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蔣辰月覺得情況不對勁,把手往回收,卻被他拽的緊緊的,她慌了,“你想引來野獸嗎?你想入它們的肚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