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掛,晴日依舊。
隻是這幾日,探月山上的氣氛卻不似這天氣一般美好。
何源嵐依舊坐在藥園子的那張石桌旁,左手端著茶杯,右手輕輕地叩擊著石桌,一隻腳盤在另一隻的腿上,微微抖著腿。
他時不時地將茶杯湊近嘴邊,想要從中啜飲一口,卻發現茶杯裏是空的,又把手放下。
可他並沒有放下茶杯,也沒有為茶杯裏添茶的意思,隻是重複著這毫無意義的動作。
更準確地說,這一動作並沒有經過他大腦的思考,而是他的本能。
至於他的思緒,此時究竟飛散到了何處,便無人知曉了。
石桌上擺著那長長的木匣子,也和他一般安靜地呆在遠處,能穿過這藥園子裏的隻有那微微的風聲。
就好似,一人一匣都在悠閑地曬著太陽。
即使何源嵐的臉色看起來並不悠閑,他的眼睛望著那山上,隻是探月山的山頭已經完全被層層雲霧籠罩,難以透知一二。
◇
「練氣,是所有修士踏上仙途之後必經的第一階段,在座的各位也都從這個階段走過來了,這意味著靈氣剛剛入體,凡塵間輕微的疾病不再能侵擾修士的身體……」
「好無聊啊……」
她趴在桌子上,借著前邊那人高大的身軀遮掩她這一偷懶的行為,把自己的臉埋在自己鋪在桌上的臂彎之中,倆條雙馬尾無精打采地落在桌上。
此刻,希語冰正身處探月山上的學院中,但今日並不似升仙大會那日般讓眾人在操場上打坐修行,而是在室內講起了理論課。
眾人列在在整齊排列的桌椅之上,麵朝著前麵的講台。
講台之後的長者正拿著一把笛子,當成了教鞭般,敲在身後的黑色木板上,而被敲到的正是長者用粉筆寫下的一行行關於修仙的知識點。
這一幕倒不似在與凡塵相隔的仙山之上,若不是那若隱若現的靈氣在學生們的身體之中遊走著,反倒與山下凡人們在學宮中學那四書五經的景象無異。
這一節課是專門開放給升仙大會上招收到的新弟子的,可希語冰卻因為那平日裏負責給他們老弟子傳授課程的幾位長老都和掌門希仞雪在主峰上商討事宜而感到無聊,便跑來學院裏看看這些後輩們。
可天知道那平日裏就對希語冰各種任性行為頗有微詞的老學者正好在授課,便把她擒來聽課了。
所以,希語冰不得不找了個最後排的位置,強忍著溜出去的心思把這一節課聽完。
「希語冰……」
「啊,好想下山,好想去玩。」
希語冰喃喃自語著,但她的頭完全沒在了自己的手中,所以她當然聽不到那長者呼喚她的聲音,也不知道前排的學生已經轉過頭來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
更不知道,有一把刀正直直地向她戳來。
那是如刀般鋒利的目光。
希語冰隻感覺自己耳邊那長者的聲音突然停了,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便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她這一抬頭,便正好與皮笑肉不笑的長者對視,後者用手輕撫著自己的胡子,但眉頭之上的青筋卻向外凸著,好似下一瞬就要炸裂開來。
「希語冰,我剛講到哪了,你能接著給這些後輩們講講嗎?」
長者的聲音輕緩卻並不溫柔,好似終年不化的堅冰,讓前排的學生們在這春夏之際感受到了那徹骨的冰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