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了腳,穩穩地落在最後一道台階上。
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眼光中,她登上了這道階梯——這道登山,亦是登仙的階梯。
山峰之上的耀日透過雲層,灑下眩目的光芒,照在她金黃色的發梢上。
山頂的風輕輕托起從她的頭兩側垂下的、金色的細長馬尾辮,又拂去她臉上的汗滴。
此刻的她,在山頂之上的雲端的眾人注視之下,完成了“登山”這一壯舉,成為了最耀眼的那名天才。
『無需審議,以我探月宗掌門希仞雪的名義宣布,洛柒柒即日起作為升仙大會的頭名,成為我探月宗的內門弟子!』
隨著雲上那冷冰冰的女聲傳遍整座探月山,不論是參加這次升仙大會的人,還是探月宗裏的內外門弟子,都知道了——從此刻開始,這座山裏將迎來一名新的天才。
而洛柒柒昂首看天,或是在看那驕陽,她原本緊閉的嘴唇此刻微微張開,不知道對著那片萬裏無雲的天空說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驕傲地接受著眾人驚羨的目光。
此刻,她便是這山上的驕陽。
◇
『哦,看來是又一名天才上山嘍,這等氣象甚至不差於當年那丫頭的風範。』
在探月宗的學院外,一名老者輕撫自己長長的胡須,笑盈盈地看向登山的方向,從那發出的光柱向著天際奔去,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近乎是吸引了這整座山的目光。
而略有修為的人都能感覺到,身邊的靈氣正在朝那個方向湧去,這是登上了登仙階才能獲得的機遇——是整座探月山對新生天才的贈禮,一份以浩瀚星海般濃厚的靈氣的洗禮。
於是在學院裏打坐修行的弟子們此刻不得不放棄吸收靈氣,從靜修的狀態中醒來,有些無奈地看向那名老者,他們的指導老師,也是探月宗的大長老。
『大長老,難道我們宗門以前也有這等風姿?』
一名好奇心重的新生弟子湊到老者跟前,對著他眨了眨眼,問道。
其實在座的許多弟子,老也好新也好,都未曾見過曾經有哪位天才真的登上過這道階梯,也未曾見過哪位新入門的弟子能夠引起如此大範圍的靈氣波動,他們都想一探究竟,但因大長老的威嚴而都不敢開口去問。
『哈哈,你們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大長老看著他們一個個都投來好奇的眼神,大笑了幾聲,雖然原本這堂課的安排是打坐修行,但作為老師的他此刻也無法責怪這群學生停下修行的行為。
於是原本就愛講故事的大長老像是抓住了一個機會,偷偷地向大家打了個手勢,一眾學生便心知肚明地點了點頭,躡手躡腳地湊到大長老的身邊,自發地圍成了一個有序而緊湊的圈。
『你們啊,如果能把這份認真放在修行上就好嘍。』
大長老和眾人開了個玩笑,引起一陣笑聲,而他也沒有賣關子,從剛才詼諧的腔調換成了上課般嚴肅的語調,接著說道:
『那我就給你們講個故事吧,那是有關咱們掌門,也是探月宗一代天驕——希仞雪的故事。』
◇
那年,並非冬日。
豔陽早已高掛,萬裏無雲,任二月明媚的陽光穿透空氣,點亮大地。
大地的冰雪亦是早已消融,但她的腳下仍似有霜雪覆蓋。
否則她為何就連抬起腳都如此艱難?
不遠處,一名男子佇立著,身著繡有白鶴的雪色道袍,和地上的白雪一般潔白的長發傾瀉而下,白色的紙傘被他輕輕地握在手中,若不仔細去看,很難將這名少年與雪區別開來。
『十八。』
隨著她再次落腳,男子輕吐出一個數字,他天藍色的瞳孔盯著她的腳步,隻要她踏上一步,他就會為她計數。
隻是她並沒有抬頭,或許耳朵也難以聽見什麼了,隻是閉著眼,以緩慢的動作再向上一步,確保自己的另一隻腳也能踏在台階上。
她的腳下,是一條長長的階梯,蜿蜒而上,但盡頭卻仿佛被雲霧遮住一般難以看清。
登仙階。
東方四大宗門之一的探月宗所獨有的法器,也是登上宗門所在山脈——探月山的道途。
它對已經踏入仙途的人近乎毫無效果,隻是能讓修行者在爬山的時候感到更加舒暢罷了。但對於未踏入仙途之人,它便是一道天塹,一道試煉,一道綿延不絕的死路,也是通天的生路。
“若是登上登仙階,就能直接成為探月宗的弟子。”
雖是有著如此大的誘惑,但無數慕名而來的凡人在登山的過程中放棄,或是承受不了這路途上的艱險而葬身於深山之中,也因此漸漸沒了人來嚐試這所謂的登仙之路。
光是爬山就能有如此艱險?
並非如此,艱險的並不是爬山,也不是這座山,而是這階梯。
登仙階會自行考驗每一個登山之人,每一個人登上這山所會經曆的考驗或簡單或困難,但每一個人都隻有那麼一次登上它的機會,也隻有那麼一次拒絕考驗轉身下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