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北城(1 / 2)

“你沒事吧?”葛青蹲到了韓澤光麵前,遞給了他一塊幹淨的手帕。

“你…你給我…滾。”

韓澤光還沒從惡心和眩暈中緩過神來,話還說不利索,他伸手推了葛青一把,卻沒能推得動,葛青紋絲不動的蹲在他的麵前。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不明白……”

“天經…地義…你算什麼?憑什麼替天來行這個義?你憑什麼…就這樣奪走他們的性命?”

韓澤光抬頭望著葛青,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他們犯的罪,就是交給官府,也是死路一條,我替官府殺了他們,還算是幫他們省了一件麻煩事,這有什麼區別嗎?”

“無稽之談!“韓澤光稍微恢複了點神智,“你在這樣的事上能做到絕對的公平無誤嗎?你能不參雜任何的私人感情嗎?這三具死屍躺在這裏,你能讓天下人心服口服嗎?你還能問得出遇難的那九個人葬身何處嗎?你能告知那九人的家裏人他們已經回不去了嗎?你能將此事告知天下告誡世人害人之事不可為嗎?你以為這是幫了官府的忙嗎?我告訴你,這三具死屍就是像你這樣自以為是冠冕堂皇之人對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的霸淩,是對王紀法案和生命的褻瀆。”

韓澤光猛地衝了上來,抓住了葛青的衣襟,一拳朝他臉上砸了過去。

葛青沒躲開,這一拳正中他的下巴,把他擊得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

葛青記起來兒時和哥哥去儀虎郡外的金絲竹林踏青,突聞一陣畢剝的脆響。

聞聲尋去,發現一隻體型不大的野狐狸被尖刺的竹枝刺穿了了後腿,血漬已經浸染了落在地上翠綠色的竹葉,嚶嚶地叫喚著,不停用前爪撥弄著。

葛青拉著葛飛就要走,說狐狸這種狡猾的動物不該受到可憐,任其自生自滅吧。

葛飛卻佇立在原地,一聲不吭的看著不停在舔舐自己傷口的狐狸。

“我沒覺得它將至瀕死是可憐的,我隻是覺得它拚命想存活下來的樣子,是可敬的,所謂生命,應當就是不停地與死亡做鬥爭吧。”

葛青不記得後來他們怎樣處置那隻野狐狸,但葛青記得葛飛在對自己說這話的眼神裏,雜糅著堅韌和淒涼。

那雙眼睛,和韓澤光現在的眼睛,是如此得相像。

葛青輕撫了下自己的臉,一手血紅。

韓澤光看著他,偏過頭又看了看地上店小二與大胖二胖的三具屍體,走過去輕輕撫閉了他們的雙眼。

“佛語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縱使萬般邪惡,罪惡至死,也該給他們一個懺悔的機會。”

葛青沒說話,他深知韓澤光脾性裏的善良,但四刹門和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的,卻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不想與韓澤光爭辯什麼,他有預感,韓澤光骨子裏的馴良會在這場征途中一點一點地消磨,就像自己一樣,原本是多麼相信這個世界,多麼相信韓澤光口中的王紀法案。

可是世道待他如何?這是韓澤光這樣的世家公子無法體會的。

葛青來到韓澤光的身邊,“把他們…尋個地方埋了吧。”

韓澤光看了眼葛青,輕輕的點了點頭。

夕陽已經冉冉偏西,將薑門客棧染成血紅一片,遍山遍野,赤煙滾滾,栽種在周圍的樟樹統統塗出一層紅暈,被斜陽拉長身影的韓澤光,正在用鐵鍬錚錚地挖著。

葛青用在客棧後堂找到的板車,將店小二和大胖二胖的屍體運到了山頭,葛青裸露的上半身,汗水從葛青突起胸膛上流經沒多久,就被佛過的帶著血腥味的風迅速蒸發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