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榆想過很多次,齊放終究會發現她和自己親弟弟有過一腿。
但是任憑她想象力突破天際,也想不到會是如今這樣的局麵。
她身上布料少得可憐,手還停留在錦被裏,弟弟就在站在床榻一丈外,雙手抱肩冷冷地看著。
這感覺真是……
又罪惡!又愧疚!又羞恥!
“齊放……”
李桑榆顫巍巍縮回手,“我可以解釋。”
她兩指並攏,做了個指天立誓的手勢,奈何掌心一縷透明黏液閃爍,導致場景實在嚴肅不起來。
兄弟二人聲音同時響起:“你解釋吧。”
李桑榆頭皮都麻了!
她一直知道齊放和齊錚聲音很像,但萬萬沒想到相似到這個地步!
明明兩個人一起說話,卻像是同一個人的聲音立體環繞!
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她心頭霎時被恐懼占領,齊放生氣了嗎,怎麼辦,他還是知道了,他會離開嗎。
那二人讓她解釋,李桑榆心裏十分清楚,事實勝於雄辯,她根本沒得解釋啊!
驚懼交加之下,李桑榆嘴角抽搐,蒙著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是太想你了……齊錚的聲音讓我想起你!我……嗚嗚嗚……我就是想多聽一聽……嗚嗚嗚……”
齊錚冷哼一聲,目光噬人。
原來這才是真心話。
兄弟二人隔著半個房間對視,彼此目光一交錯,俱是火花迸濺,殺意席卷。
抽搭搭的哭泣聲從蒙著的錦被下傳來,齊放習慣性地伸手,隔著被子撫了撫她的肩膀,李桑榆內心一喜。
齊錚突然開口:“那苗承恩呢?”
李桑榆:“……!!!”
怎麼還帶拖人下水的!!!
苗承恩人都死了!!
她惱怒非常,扒開一條縫悄悄從被子裏鑽眼睛,小心翼翼偷窺齊放一眼,後者果然神色複雜,捉摸不定。
李桑榆一咬牙,橫了橫心,瞪著齊錚道:
“苗承恩跟你哥長得像,我早知道他不是你哥,我就是……就是自欺欺人,想把那張臉留在身邊多看幾天。”
“哈!”齊錚又是一聲嘲諷冷哼。
齊放沒說話。
李桑榆等了好一會兒,等得心髒如同千百隻貓兒揮著爪子亂撓。
“齊放,你……你生氣了嗎?”
她實在過於小心翼翼了,齊放看著自己從小寵到大的驕縱少女,廢了好大力氣,才硬生生止住心軟。
“唔,我生氣了。”
李桑榆先是失落,然後又不由得從苦澀中泛起一絲企盼。
他沒走!
沒走,是不是說……雖然生氣,但是還能彌補?
她眼神瞬間轉亮,被齊放敏銳地捕捉到,捉住她的手腕望向眼眸深處,語氣裏帶了些諄諄善誘的意味。
“除了這些呢?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
李桑榆:“啊?”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她也沒找過別人啊……
可不知為何,齊放的語氣讓她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仿佛一直籠罩在周身的那層美妙的薄霧,就要被硬生生撕碎,裏頭關著那頭足以毀天滅地的巨獸,正要嘶吼著咆哮著震耳欲聾著衝出來。
她本能地要否認,“沒有別的!真的……真的別的沒有……”
然而方才得知自己頭上兩頂衝天綠帽後,都還能維持平靜的齊放,在她茫然無措地否認後,陡然起身,李桑榆登時慌了。
“別走!我說錯話了!你先別走!讓我……讓我再想想!”
齊放停止係腰帶的動作,這時候李桑榆就慶幸他隻有一條手臂,穿衣服穿得慢,才給了她反應時間。
“我……我……”她支支吾吾,齊放決然地起身繼續穿衣。
李桑榆瞬間爆哭:“別走!求求你!我馬上就想出來了!”
齊放:“小貓兒,要我提醒你嗎?”
他的神情是那樣平靜而冷酷,這一刻仿佛真的成了神位上冰冷的佛祖,用看似慈悲,實則無悲無喜的目光注視著李桑榆。
“還是說,要等到苗承恩也來敲門,你才肯認?”
李桑榆胸口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攫取,瞬間明了。
那頭咆哮的野獸,關不住了。
此前就隱隱察覺卻被她刻意忽視的細節再次閃現,卻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清晰。
齊錚在人前人後的性子反差,一向以哥哥品行為榜樣的人,卻在床上露出惡劣麵孔極近嘲諷。
他總是趁夜而來,趁夜而去,話很多,卻從來看不清麵容。
苗承恩則從不說話,且幾乎每一次夜裏爬床,都是在她拒絕喝藥之後……
“我……他們……他們……”
李桑榆兩眼含淚,帶著哭腔,破釜沉舟道:“他們都是我幻想出來的?”
齊放:“……唔,我很確定,我的確有個弟弟,剛剛凱旋回京,也的確有個長得很像的姨表兄弟,這些年為了報仇,在京城翻出不少風浪,隻不過……”
李桑榆訥訥接上:“隻不過,他們都沒同我……親密過。”
就在她話音落下那一刻,窗前傳來輕輕“噗”的一聲輕響。
勾著嘴角冷笑的齊錚,就在兩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
啊,原來如此。
“不……不見了,他還會再出現嗎?”
李桑榆瞪大眼看著他消失的地方,又恐懼又難堪,齊放把她攬到懷裏輕拍,嘴裏發出哄孩子般噓噓的安撫聲。
贗品而已,而且是粗製濫造的贗品。
“你已經有我了,不需要他們,對不對?”
這一夜,李桑榆哭得渾身乏力,終於在半哄半勸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