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月力竭地靠在張起靈身上。
放在平時,對付一個沒什麼智力的怪魚對她來說並不難,隻是在此之前,她抬起那個編鍾已經花光了大部分力氣,這才導致將怪魚殺死後,她的力氣就宣布告罄了。
張起靈規矩的扶住秋晚月的腰,麵無表情的充當人形支架,任她將全身重量交付給他。
此刻,他能清晰感受到手下的腰肢,纖細而柔軟,需要人細心的嗬護,偏生這一點又與她的給人的感覺是完全相悖的。
張起靈默默垂下眼,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疑惑不解的情緒。
他不理解這個叫秋晚月的人。
這是第一次,他記憶中第一次有人見麵就保護般地將他拉到身後,在毫無戒備把後背交給他後,自己不顧危險的衝上去的。
這種感覺過於奇怪了。
張起靈覺得秋晚月總會讓他想起,曾經孤身在雪山頂上偶然見過的不知名的花——
纖薄小巧的一朵,花瓣淡藍,在銀白的雪地中恍如無法撲滅的藍色火焰,形色驚豔動人,卻鮮少人知深埋其根莖下的層層骸骨。
就像他見到與怪魚對峙時的秋晚月,她精致昳麗的眉眼間盡是冷酷,普通的匕首在她手上也顯得刀勢淩厲,每一刀都是致命之處,怪魚在她手下掙紮想要逃脫,卻是漸漸沒有了生息。
殘忍和美麗交織,給人的衝擊力是無法言喻的,就如那朵不知名的花一般。
張起靈漫長的一生中,留下來的記憶卻所剩無幾,在這些有限的記憶裏,能讓他生出平靜以外情緒的人和事就更少了。
秋晚月透露著奇怪,不管怎麼看這個人,張起靈都覺得疑惑又不解。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好奇往往代表著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他心中的想法。
秋晚月細長的彎眉微微蹙起,鼻尖仿佛還能聞見腥臭的血液,讓她覺得難以忍受,臉頰不由自主地貼上張起靈的胸前,不耐地蹭了蹭,想把那股味道給去掉。
張起靈身體下意識地僵硬一瞬後,就隨她去了。
可秋晚月好像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那雙平日裏總是勾人心弦的眼眸半闔著,眼尾紅痣被一抹血痕遮住,她微微抬頭,呼出的溫熱氣息打在張起靈的耳邊。
後者握著她腰肢的手緊了緊,忍住心中那陣怪異的不適感。
秋晚月的聲音輕到如飄散的風:“讓他們別擔心,我就是有點……”困了。
後兩個字還未吐出口,濃烈的睡意襲來,眼皮漸漸沉重,秋晚月困倦地閉上了眼睛。
——
等秋晚月再次醒來時,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和紀景滿是激動欣喜的臉龐。
“我去叫醫生!”
紀景朝門口衝去,甚至著急到亂了心神,都忘了還有床頭鈴這麼個東西,邁出的步伐快到隻剩殘影,秋晚月都沒來得及叫住他。
秋晚月望著天花板,實在想不起,自己究竟多久沒有這麼舒服的睡過一覺了。
平心而論,睡到骨頭都酥軟,渾身無力的滋味不好受,可她心裏卻無比滿足。
秋晚月後肘撐著身後坐起來,靠在柔軟的枕頭上,心中不由覺得好笑,她的願望,簡單到隻是想好好睡一覺。
短短十來秒,紀景就帶著醫生走了進來,準確來說是連拖帶拽。
秋晚月都可以看見帶著瓶底厚眼睛的醫生氣喘籲籲的,無奈想發火又拚命忍住克製的樣子。她都能夠想象,紀景是怎樣態度強硬的逼迫著醫生緊趕慢趕跑過來。
例行檢查後,結論就是身體倍棒,毫無大礙,建議立馬出院,別再占著醫院的床位了。
醫生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紀景似乎沒意識到不對,他把枕頭角度調整了一下,讓秋晚月靠得更舒服一些,再將水杯端起來,遞到她嘴邊。
“來,喝點水。”
一係列動作小心謹慎到,秋晚月險些以為自己是什麼易碎的瓷娃娃,風一吹就要散了的那種。
秋晚月抬手想接過來,手指觸碰到杯子的瞬間,她一點都沒錯過紀景臉上閃過的失落。
然後默默地收回了手。
算了,最近發生的事太多,紀景心中沒有安全感,他開心就好。
秋晚月低頭喝水,入口的溫度剛好,還帶著微微的甜,應該是放了些蜂蜜。
兩人誰都沒說話,等喝完一杯水,紀景就立馬站起身,急急忙忙一副又要往外走的樣子。
“餓了吧?我去給你把飯端過來。”
這次秋晚月手疾眼快第拉住了紀景。
她滿眼無奈,看著紀景微微冒起胡茬的下和幹燥到起皮的唇瓣,打眼望過去,他反倒是比她看起來更像是應該躺在床上的那個。
秋晚月強行將他拉坐到自己身邊。
“我不餓。”
紀景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聲,就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