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勢漸弱，似是將要為今夜劃下個圓滿的句號。
景遲年麵不改色道：“睡不著，出來散心。”
“信你才有鬼。”許冬打了個哈欠，“還不如說是夢遊過來的。”
景遲年不置可否，屋內頓時一片沉默，頗有些尷尬。
宋茗打圓場解釋道：“我在門外聽見綰綰喊的那一聲，正要推門進來，景公子突然出現把我給攔下了。”
“然後景公子說他有辦法，讓我趕緊去衙門找許捕頭帶人過來。”
林綰綰朝門外望去，果真瞧見一群捕快正守在院子裏。
隻是景遲年出現得實在及時，而且竟還能做到那樣悄無聲息地從窗戶進來救下她。
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驚醒前做的那個夢——她欠他的屬實太多，現在還得加上她這條小命。
但是如果銀子都不夠，那該用什麼來還呢？
雨漸漸停了，許冬扛起地上死魚一般的黑衣男子準備回衙門，臨走前還不忘再損上一句：
“醉茗樓後院的牆實在太矮了，能防君子可防不了小人啊。”
林綰綰聽得雲裏霧裏，宋茗卻憋不住捂嘴笑出聲來。
景遲年神色不變穩若泰山，仿佛許冬話裏那個翻牆的小人和自己完全不沾邊一般。
他朝著林綰綰走去，借著兔兒燈的光線仔細看了看她的模樣。
“這裏腫了。”
林綰綰順著他的視線撫上自己的額頭，這才感覺到絲絲疼痛，許是今夜驚魂後勁太大，她方才竟一直未曾察覺。
“這該死的賊，怎就盯上了醉茗樓。”宋茗一跺腳恨聲罵道，見她額頭腫的實在令人心驚，連忙回房去拿些治跌打損傷的藥膏來。
待宋茗風風火火地走後，景遲年才開口問道：“林姑娘房裏可是有何珍稀之物？”
林綰綰如實說道：“我這房裏唯一值錢的隻有鏡花水月那套茶具，景公子應當見過。”
景遲年沉思片刻：“鏡花水月乃十年前從奇珍閣拍賣出，坊間傳言為雍國皇家之物，無人得知鏡花水月最終落入誰手。”
林綰綰心下一驚，竟不知這茶具有如此來曆。
而那日她大庭廣眾之下用鏡花水月做茶碗蒸蛋糕，想來定是當時被人認了出來，也因此招來了禍端。
如今得知此事，鏡花水月瞬間成了燙手山芋。
“如此看來，鏡花水月一日在醉茗樓，醉茗樓一日便不得安生？”
景遲年頷首。
宋茗拿著藥膏回來，正巧聽見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好奇問道：“鏡花水月怎麼了？”
林綰綰便從頭到尾向她解釋一通。
宋茗一邊給她上藥一邊聽著，待她語畢後長歎出一口氣：“本是想著鏡花水月那樣一套好茶具留在我手裏無用便贈予你，沒成想差點害你丟了性命。”
“我隻知阿爹生前對鏡花水月喜歡得緊從不示人，未曾想竟還有這樣一番來曆。”
“鏡花水月留不得。”景遲年沉聲道。
“可那是宋師傅的遺物……”林綰綰不是不知道鏡花水月留在醉茗樓會有多危險，隻是留著好歹還能對故去之人有個念想。
宋茗卻攥緊手中藥膏，堅定道：“鏡花水月從哪得來，便還回哪去。阿爹在天有靈，定不會怪我。”
林綰綰從床底暗格取出裝著鏡花水月的小木箱子，宋茗接過後輕撫片刻，似是在與它做最後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