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維常想,如果還能回到那年四月,他該做些什麼才能改變韓家和那個女孩的命運?那年四月,在什麼事情都還沒有發生時,於韓維而言,一切都很祥和安寧,他有父母,有兄長,有木劍,還有幾條獵犬,對於一個孩子而言,這些就是他的全部。
那年四月的太陽把大門前的石階曬的暖呼呼,韓維和兄長用心念了半日書早就疲乏不堪,二人挑了塊幹淨石階坐了下來。韓維倚在兄長背上迷糊糊的閉著眼睛,韓縝低著頭給他削一把比之前更長些的木劍。譚叔舉著請柬一瘸一拐走進來,韓縝隨口問:“譚叔,你手裏拿的什麼?”
譚叔畢恭畢敬的回答說:“方才姚府著人送來的請柬,正準備給我們先生送去!”韓維一個激靈,立刻從石階上跳下來欣喜道:“我去送給父親,由我去送!”
兄弟二人追著鬧著到了父親書房前,突然都換了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輕輕推開門一看,原來父親也在窗前的陽光下打著盹!
韓維躡手躡腳上前,趴在他父親腳邊,學了幾聲貓叫。韓郢伸著手摸著韓維的頭笑道:“何時府上又養了隻貓了?”韓維跳起來笑道:“是我逗父親開心呢。”韓郢坐直了身體,展開請柬看後對韓縝說:“姚禮邀為父明日城外賽犬抓兔,你倆把那幾條獵犬的繩索鬆開,放在後院跑一跑,餓它一晚!”
韓維疑惑的問:“餓了一宿,明日哪還有力氣抓兔子?”韓郢捏著他的臉笑道:“你說,若是喂飽了,明日它們還逮什麼兔子?”韓維心疼那幾條犬:“堪狼體格粗壯,今日喂了肉骨,過了一夜也就餓了,明日一樣凶猛異常!”父親笑著揮揮袖子讓他們出去了!
出了書房的門,韓維悄聲問兄長:“那我們還喂不喂堪狼了?”
韓縝拍了下他的頭說:“父親沒有做聲就是任我們決定!走,我們放狗去!”
後院離正屋稍遠,院中有七八株柳樹,長勢粗壯,這幾株柳樹常年遮住光線,院子顯得極為清冷安靜,這兒隻住了兩個下人,倒也收拾的整齊!這幾條狗平日裏拴在院中的柳樹下,多半的時間都安安靜靜的趴在地上,韓維剛解開了它們脖子上的繩索就興奮的癲狂起來,把院子裏養的雞鴨追的上躥下跳,那雞鴨越是亂飛亂舞,幾條狗越是齜著牙嗚嗚低吼,張牙舞爪好似要飛了起來。
因關心明天的獵兔一事,這一夜顯得尤其漫長,韓維第三次醒來時,見天色微亮,麻溜地下床穿好衣服,笨拙的把袖子束縛綁好,木劍插到腰間,興奮地跑去拍兄長的房門,大喊道:“兄長,天已明,你要睡到何時?”
韓維年紀小,拽著橫衝直撞的堪狼,踉踉蹌蹌摔倒了兩次,被狗連拉帶跑走了半個時辰,遠遠的看見了郊外的賽場。
堪狼剛嗅到同類及獵物的氣味,就興奮的狂吠起來。賽犬獵場四周已站數十名佩劍的侍衛維護秩序,外圍站滿了農耕的漢子,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賭哪條獵犬能贏,舊年逮到獵物最多的獵犬戰況是二十二隻獵物,二十二隻獵物便成了今年參賽者的目標。
韓郢帶著隨從騎馬先到了獵場,坐在高台之上,和姚禮姚工正主持這場賽事。所有的參賽獵犬皆關在高台之後,每條犬都齜牙咧嘴,嘶吼狂吠。高台另一邊,便是這幾日抓捕來的各種獵物,早有不少百姓聞聲捉了許多野物來販賣,都是兔子、野雞、鼠之類,這些野物正惶惶不安胡亂擠在籠中。這樣的獵犬賽事,既不浪費錢財又能娛樂眾人,每年都十分受歡迎。
韓維和許多人一起,牽著狗站在高台後麵,等著按順序上場。這時,一個身穿錦衣繡服的白淨小子牽著半大的黑狗朝韓維走過來,他身後緊跟著一名隨從,這白淨小子先向韓維行禮,客氣的詢問道:“你這獵狗不錯,養了多久了?”
韓維回複道:“快三年了,它十分凶悍,你不要靠近!”
白淨小子十分熟絡的樣子,對韓維介紹道:“這是我的黑子,剛養半年有餘。”
韓維瞧著那條半大的黑狗,跟在這小子後麵瑟瑟發抖,問:“黑子這麼小也要參加獵兔比賽?”
那小子回答:“它不參加,我專程帶它來開開眼界,明年要是再有賽事,應該是可以參賽了!看見沒,高台上坐的人就是我舅舅。”韓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見了正和父親交談的姚禮。
韓維道:“原來是姚工正家的公子。”白淨小子十分有禮,慌忙回到:“叫我喬原。”
韓維道:“韓維!”
先把二十八條獵犬放進場地預熱,剛解開繩索,這群沒腦子的小怪物,流著哈喇子拚命的亂跑一通,像著了魔一樣在場上狂奔一通。指揮人旗子一揮,半數的獵物從籠中放出,它們為逃生,也在場上東奔西竄,獵犬興奮的如挨了幾下通紅的烙鐵,迅猛追逐著四散開來的獵物。韓維在場外跟著跑上幾步就不知堪狼跑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