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兼鄰居哥哥名叫遊幸,優點是話少,缺點也是話少。
倒也不是性格內向,隻是似乎全天下沒有人能和他進行正常的交流,至少貝貝每次和他交談,很多時候他會以一種極其不理解但是又拿她沒辦法的眼神看她,大概智商的鴻溝確實難以跨越。
遊幸話少,但是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假話一句玩笑話,這方麵貝貝深有體會,往往正是因為他連善意的謊言也不願意說的時候,總會有種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的感覺。
例如從前春節回家親戚誇他優秀學習好,他隻會點點頭表示肯定,絕對不會謙虛著說什麼“客氣了阿姨,您兒子也很優秀”這樣的場麵話;
再例如當貝貝垮著臉,一手拿著冰淇淋一手指著自己的腿問他“樹洞,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的時候,他隻會上下打量一番,然後在心裏進行精密的計算之後點點頭,感慨地看著她,心裏想“你終於和我的想法一致了”;
又例如到現在他說出了“我不喜歡你了”之後連一句解釋也沒有,隻是因為當初說過“如果有一天要分手就說不喜歡了”。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真正得像一台精明的儀器,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可以用一定的數學公式配上物理化學知識解出來似的。
貝貝隻能跟他講,“樹洞先生啊,真正的不喜歡可不像你這樣呢。我喝醉了酒你還來接我?”
“那是因為不能讓你流露街頭。”
“我裝暈倒你就過來抱我?”
“也是擔心人在我家門口出事。”
“那……”貝貝故意拉長了語調,“我說起來要找別的男人你就攔住我?現在還掐著我的腰?”貝貝就這樣貼著人的胸口說話,聞著他身上的煙草味,再沒有昨天晚上喝酒時的難過和頹喪。
遊幸放開了她的腰,還順帶推了一把,生怕慢了一步。
“行吧,你不說原因也行。可是分手也跟離婚一個樣子吧,你單方麵分手我不同意就沒用。再說,和我分開了,你還能接受別人嗎?”
遊幸沒說話,盯著吳貝看,又在分析這句話的正確性和可信度。
“你不願意說,我就一直來哦,說不定還會住到你家來。你說你十幾歲就學會偷聽我跟樹洞說的話了,那你就得當我一輩子的樹洞了。”
見好就收。
貝貝頭也不回地走了。
靜靜姐說得果然沒錯,冷靜下來想想,遊幸對自己這麼好,哪有什麼不喜歡,那根本不是原因,這一次有什麼問題都要問個清楚才行。如果真的不喜歡,怎麼會管自己掉了幾滴眼淚,哪裏又難受了這些問題呢,分手後做朋友那些什麼的,都是說說而已。有多少情侶分手之後還能好好做朋友呢?
從貝貝家出門之後,張靜去了一趟書店。點了一杯咖啡之後就坐下看書,是很久以前看的一本書,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機會再去繼續把它看完。對於像她這樣患有輕微社恐的人,其實很喜歡一個人做事。一個人看書,一個人聽歌,一個人完成自己的任務……
其實這都是相輔相成的,一個人喜歡獨處的話才會變得社恐,也是因為社恐,所以也喜歡獨處。
看了不久之後就張靜就完全沉浸到書裏的世界,書給她帶來了平靜,給了她一個靈魂的安放地。
直到書店燈光亮起來,透過玻璃窗往外看,能看見帶著傘或者沒帶傘的行人步履匆匆的奔走在雨幕裏。張靜從書裏抬起頭時,看了一眼牆壁上掛著的淺灰色淡雅時鍾,時間已經靜悄悄地走過了三個小時,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