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雨停了,空山新雨後,一切都像被洗滌過一般,空氣中彌漫著青草的香氣,遠處的山體也更加清晰可見。常遇輕提一口氣將這種新鮮氣息吸進胸腔,笑盈盈的倚在門口,心想下過一場煙雨似乎還不錯。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叫嚷,隨後這家的孩子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常遇疑惑的問,“大寶,你著急忙慌的做什麼呢?”
他見常遇就坐在門口,便喚著她,“阿姊,那邊有巫醫正在施術,走吧去看看熱鬧!”說罷便牽著她便往那處吵鬧的地方去,走時還避開了他阿爺阿娘。昨日的閑聊已讓常遇與這家人十分熟稔了,故而這家的孩子看到有熱鬧可看時便回來叫上了常遇一起。
待到二人趕到之時,旁邊已經圍滿了人,什麼也看不到,常遇便提著大寶一躍上了樹,將大寶扶穩後,這才往人群中央看去,全然沒有理會旁邊這孩子的滿目驚奇。
隻見裏麵躺著一個小男童,從高處看去隻見他似是被何物嚇住了,看著他不尋常的抽搐,常遇猜想他應當是陷入了夢魘。這個男童的旁邊站著一個身著奇裝異服的人,頭上戴著一頂羽毛狀的配飾,尤其是他的臉上還畫著一些看上去便令人可怖的花紋,一時間竟有些不辨雌雄。常遇聽王蔚之提起過巴山楚水之地的人們多信奉巫,大寶也說這是巫醫施術的場景,相必這便是巫了。
此時地麵上還有剛剛燃燒過的煙灰,散發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隻是周圍人仿若未覺,依然全神貫注的看向裏邊。
隨後便看著那人手中拿著的物什在他的搖晃下發出奇怪的聲響,圍觀的眾人皆是屏氣凝神,那人的聲音嘶啞,口中念念有詞,讓常遇想到了自己當初默背道法的樣子,隻是這人的周身什麼也沒有出現,隻有屬於他自己的陰鷙的氣息,擾的四麵生風,讓她覺得格冷。
在常遇看來,這些誇張的動作隻是在外人麵前顯得神秘莫測,在她麵前卻仿若跳梁小醜一般,隻因她並未看到其中的道法湧動,那些看似很努力的過程卻隻是在做無用功,常遇嗤笑一聲,又是提著大寶的衣領跳了下來打算離開。
正待她離開之時,卻在那躺著的男童身上嗅到一絲熟悉的味道,她麵色微變,來人間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熟悉的感覺,心中訝異著,卻也不知是何緣故,便又一次返回人群。
過了許久,那巫醫才停止他的手舞足蹈,然後靠近那個躺著的男童,突然間,那男童體內飛出一抹銀光,隨後便纏繞著那巫醫,任憑他如何掙紮都掙脫不了,反而是收縮的越來越緊,看到這一幕,周圍的人皆被這陡然的變故嚇壞了,尖叫著紛紛四竄。
轉眼間,這裏便隻剩下那巫醫,男童和他的親人以及好奇看著的常遇,常遇明顯感覺隨著那抹銀光的離開,那男童身上的熟悉感也隨之消失不見,她有些茫然了。
看著那巫師痛苦的神情,常遇便想探探清楚,走上前去。隻見這男童的阿娘淚水直下,眼中盡是無措,叫喚道,“阿慶,我的孩子,這可怎麼辦啊!”連巫醫大人都沒有辦法解開她孩子的夢魘,她的希望瞬間破滅,連叫喚都有著一種撕裂感。
然後又將眼神投向那巫醫眼神,隻見他身旁銀光纏繞,連聲音也發不出來,身體也不時的抖動著,憋的滿麵通紅,常遇細細辨別,看清後才知原來隻是一抹靈氣,隻是不知這巫醫如何惹到這抹靈氣的主人,這靈氣才從那男童身上離開到了他身上,又想著那男童身上又如何會有令她感到熟悉的靈氣,隨後揮手便將它打散收入盒中。
那巫醫察覺到束縛鬆開,便顫顫的向那男童的阿娘說,“恕我無能為力,小郎君的魘我解不開。”
隨後看向常遇,“多謝高人,多謝高人!”他也知方才是麵前這位小娘子救了他,心中感歎著她的年齡,卻也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位小娘子怕是個有真本事的。
見著那巫師醫如此,那婦人似是重見天光一般,眼神中又盛滿了希冀,便趕緊跪下請求常遇,“請高人救小兒一命!”說著還作勢要磕頭,常遇連忙將人扶起,心中想著,她對這銀光的來曆也是極為好奇的,不如趁此機會一探究竟。
隻是口中說道,“稱不上高人,某不過是行走江湖看的多些罷了。”聽王蔚之說與人交流需得謙虛低調,不顯山露水才好,故而將此道學了去。
那婦人聽她這麼說還以為她要拒絕,又是“撲通”一聲跪下,“請求高人,高人大恩大德,老婦做牛做馬必會報答!”
常遇可不需要別人當牛做馬的什麼報答,連連點頭,“幫,幫,我會盡力而為的,隻是我也需得弄清楚來龍去脈不是?”見她這樣說那老婦這才放下心來,招呼著他們進屋。
隻見常遇先前借宿家的大寶探頭探腦的在門口徘徊,常遇這才注意到原來他當時沒有隨村民一道離開,看著他眼中閃過好奇的光,她便知道又來了,回答孩童的各式問題在她看來最為繁瑣,扶額無奈,卻也讓他進屋來。
粗略的看了一番,便知這孩子已然無礙,心想也不知那抹靈氣的主人是誰,凡人之軀自然是受不住仙家靈氣的,索性並無加害之心,隻要靈氣離體即可,隻是要知這靈氣的來曆緣由怕是要費上一番功夫。隨後便問那巫醫,“可帶了針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