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氣充足的咖啡廳裏,一個身著淺灰色西服套裝的女子坐在窗邊,手中的勺子不時與咖啡杯壁碰撞出聲響,連帶裏麵的冰塊也小聲地叮叮咚咚。
她不覺想起自己大學時看過的一本書,裏麵有一句話:“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當啷響。世間情劫,不過三九黑瓦黃連鮮,糖心落低苦作言。世間執念,不過隆冬弱水千層冰,斧砸鍬鑿不能移。”
梅子湯啊,應該是比冷咖啡要更配這讓人焦躁的盛夏吧?
手中的筆轉了一個圈,紀茵茵低頭刷刷幾筆,麵前的便簽紙上便出現了上麵那幾句話。
她的字說不上漂亮,但工整。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筆跡,嘴角向上翹了翹。
紀茵茵在這裏已經坐了一個小時,而她等的人,還沒來。
低頭看一眼時間,午休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若一個小時之後還沒人來,她就要認命,這次約定好的見麵到底是被放了鴿子。
她四下張望,試圖在咖啡館裏找到她期待的身影。這不是她第一次這麼做,和前幾次一眼,還是隻看到了滿眼的綠色。
咖啡館裏的綠植不少,她一株一株數過去,除了綠蘿全都不認識。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無所事事,她從身後的書架上拿下一本已經卷了邊的雜誌,翻開看了幾頁。內容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不過在這種環境下,雜誌什麼的,也就是一個擺設呢,她想。
這是她畢業的第三年,至於是第幾次相親,她早就不記得了。一開始她還會興致勃勃地給這些人編一個號碼,跟朋友吐槽昨天見過的人有多奇怪多離譜。後來她覺得這太麻煩,厭倦了這種口舌之快,漸漸也說不清自己究竟見了多少人。
老實說,她對相親沒興趣。兩個彼此都知道客觀條件的陌生人,在一起談論並不感興趣的話題,這活動除了對打發無聊時間有點作用,還真想不出有什麼意義。
那她為什麼還在相親呢?
她在等一個人,等到有一天,有人會把她等的人介紹給她。
她知道這樣其實對之前那些“炮灰”來說很不禮貌,不過若是禮貌,她就會被批評不尊不孝,什麼三綱五常的說教就都來了。
花時間跟陌生人吃一頓飯,能省不少口舌,總是不吃虧的。
巧的是,大部分男同胞也是同樣的想法,可見相親這件事,並不怎麼招人待見。
服務生剛剛送來一張紙條,上麵畫著她曾經很喜歡的卡通——一隻紅色的小狐狸,下麵還用略醜的英文寫著“sorry”。
紀茵茵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衝服務生點頭道謝,收下了紙條。
背包中的小型筆記本自顧自連上了店裏的wifi,此刻還響起了消息提示音。
這個時間,無疑是工作上的聯絡了。現在還是休息時間,紀茵茵不情願地拿出筆記本,是催促工作方案的。
她一直堅持工作就應該在工作時間完成,其他的時間要自由安排,但社畜的現實讓她屢屢打臉。
算了,反正她已經打定主意等下去,做點工作也無可厚非吧。
她隻不過沒料到,在她沉迷工作的時候,有人悄悄走到她對麵的位置,站了不知多久。
在她發現的瞬間,幾乎條件反射般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為了不讓人看出她的情緒,短暫的停頓過後,她又繼續敲打起了鍵盤。
“你好?”對方出言問候,吸引她的注意。他的語氣輕柔又不失莊重,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一定可以輕易博得紀茵茵的好感。
紀茵茵眉頭微皺,很快又恢複如常。她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對方,幹脆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紀茵茵。”她伸手邀請對方坐下,心裏盤算著該如何快速進入主題好結束這場不會很愉快的會麵。
“我是,宋句。”
聽到這句話,紀茵茵歪著頭笑了。那笑容看起來更像一種嘲諷,確實她並不覺得這有多好笑,甚至有點生氣。對方甚至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還加了個停頓,這有什麼意義嗎?隻要她沒失憶,她肯定知道這位自稱宋句的家夥,不是她約的人。
相親還要冒名頂替,你還真愛玩啊!
“這樣很有趣嗎?”盡管是紀茵茵問出的話,她並沒有禮貌地望著對方提問。她的目光回到了麵前的電腦上,盯著屏幕上的光標,手中鍵盤繼續敲響,連問話的語調都調整得漫不經心。
“你怎麼……”對方顯然對紀茵茵的態度感到不滿,但是話還沒說完,就被紀茵茵打斷了。
“我等的人什麼時候來?”這次紀茵茵抬起了頭,在想清楚自己發脾氣的對象不應該是這個替罪羊之後,她露出溫和的笑容,就像平時對待服務人員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