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六月十一,大暑。
微微刺目的烈陽,無聲的炙烤著清河縣的街巷。
地麵上的青石板已經燙得人不能赤腳走路,就連生長在石板縫隙中,自詡生命力頑強的雜草此時也打了焉,徘徊在枯萎邊緣。
“今年酷暑來得格外早,不詳之兆啊。”
“哼!老王頭你莫非失了憶,這幾年咱們縣裏死的人還少嗎?就算出現大旱也不足為奇。”
“大旱...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屋簷遮蔽得蔭影下,體態佝僂的老王頭歎了口氣,準備起身去井邊看看。
噠噠噠...
平靜的街道驟然傳來急促馬蹄聲,老王頭搭眼一瞧。
“韓大夫,這是急著去哪啊?”
“出診!”
聽聞韓大夫是去幫人瞧病,老王頭收回腳步退至屋簷下,以免擋了馬匹的去路。
“多謝。”
韓大夫甩動皮鞭,加快速度往縣內趕去,就在剛剛青元宗遣人來傳話,請他立刻前往宗門一趟,說是老宗主身體有恙,急需醫治。
棗紅馬一路疾馳,很快來到一處高牆大院外。
“韓大夫到了!”
“醫師快快請進!今早老宗主突然臥床不起,現在已經氣若遊絲了!”
“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宗主啊!”
韓大夫雖年事已高,但也知曉現在情況是十萬火急,取下藥箱穿過前院,直奔中庭主殿。
“老寧!我來了!”
床榻之人麵如金紙,兩頰還帶著不正常的紅潤,嘴巴微微蠕動兩下,發出細弱蚊蠅的聲音。
“你...來了...”
“先別說話,我給你把脈。”
韓天立剛握住老朋友的手腕,臉色就變得極其凝重,開口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老韓...我的事…我自己知道,沒用了...
“幫我把其他人叫進來,交代兩句就走。”
“...好...”
韓天立怔怔的點點頭,剛剛捉住手腕的工夫他便已摸清楚了脈象,床榻上老者的脈搏如破屋漏雨,半起半落,瀕臨斷絕。
多年的行醫經驗告訴他這是必死無疑的死脈,僅憑最後一口氣吊著,普通藥石無用,趕緊交代後事才是正確選擇。
不一會兒,門外幾位弟子陸續走了進來,他們還不清楚自家掌門的情況,以為還能撐些時日。
“宗主!你好生休息,明天大師姐就能帶著碧磷果回來,青元宗需要您!”
“韓大夫,您開的是什麼方子,我現在就去替宗主抓藥。”
看著幾張熟悉的麵孔,老宗主欣慰的搖搖頭。
“你們幾個…留在青元宗…屈才了…”
“我兒寧正先天靈魄有缺,難當宗主大任,等你們師姐回來…告訴她,如果還想繼續修煉…就帶著你們拿上這封信…去赤霞宗吧…”
“宗裏所剩東西不多…留下點財物給寧兒…其餘的你們自己分分…”
“不想修煉的…就留在清河縣做門小生意…順便替我照顧好寧兒…”
“他是個苦命的孩子…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
“還有…這塊宗門玉佩是創派先祖所留…如今青元宗不存…便留給寧兒留個念想吧…”
老人顫顫巍巍從懷中取出一塊棱形玉佩,上麵刻著「青元宗」三個雋秀大字。
“宗主!!”
“宗主!嗚嗚~”
“老朋友,一路走好...”
農曆十一日未時三刻,青元宗宗主撒手人寰。
作為見證人,亦是寧宗主老朋友的韓大夫韓天立則被弟子們挽留下來操持葬禮,直到整個儀式結束。
葬禮過程中,清河縣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進行過吊唁,乃至整個清河縣都沉浸在悲慟氛圍中。
……
“別難過了大師姐,你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這是二牛親自蒸的靈米飯,你就吃一口吧,好歹也不能浪費了不是。”
靈位前,靜靜站立著俏麗身影,正是老宗主辭世第二天趕回來的大師姐竹千月。
老宗主舊疾複發後,她便前往清河縣附近的百莽山尋找續命靈草,盡管她成功從妖獸嘴中搶到了一顆百年碧磷果,但也錯過了老宗主最後一麵。
“拿回去吧,我吃不下。”竹千月拒絕了師弟的好意。
她本是逃災的流民,不慎與雙親走失,無依無靠,瀕死之際恰好路上遇見外出遊曆的老宗主,不忍見她成為路邊白骨,便帶回青元宗悉心照料、傳道受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