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魔,壞事做盡、罪大惡極。
報出我的名號,可止小兒夜啼,還應有位堅毅光明的勇者,手持聖劍來為天下討伐禁忌——
然後獲得儲藏豐富的寶物巢穴或金額龐大的懸賞。
有時,靠在屬於魔界尊者的黑椅上,我會想起曾經往事,感慨著歎息,廖然地沉默。
也有時,我會想起那短短二十載歲月的最後一截:
那時的我身具一團象牙塔裏的學生氣,路遇疾車,甩上一身泥點;
然後過馬路,平地扭腳,踉蹌撞人,堆聲道歉;
到達咖啡廳,未婚妻正與人相擁而吻。
各種意義上,我算是十分不幸。
最後遭遇了一場似有隱情的謀殺,中毒身亡,怎麼想也不能全算作我的過錯。
而後,是何種因素導致的不可考,也許是命運鍾情於對我的磨礪。為了長久的樂趣,它給了我一份永世難忘的大禮——
魂穿西幻世界。
意識還與本土住民鏈接,與之共感。
當時原主的精神瀕臨滅頂。
而我眼前隻是一團模糊的色與光,光團無端地擴大、扭曲,混沌莫名,異於常理。
是夢麼……可是怎會這樣疼
我似有覺察地清醒。遍體冰涼、發絲湛藍的存在貼靠著我的赤身。
它離我這樣近,鋸齒狀的森森尖牙正吞服享用著柔軟淡紅的塊狀物,形狀很象是一個心髒。
它恰好偏轉視線,有一瞬與我對視。
和純澈仿佛天穹的發絲不匹配的,是它一片血色的瞳眼,凶殘如惡鬼。
從這樣的眼中,我分辨不出自身狀態。
但我的意識卻探查著俯視,看清了躺在礁石上的軀殼。
那是一位少年。
麵色蒼白如紙,長至肩頸的黑發雜亂散落。
而大量的血正順著他缺失的胳臂和裂開的胸腹往外流。
未久,殷紅的血從少年閉闔的眼中湧出。
自他烏色的口唇間,還吐出了一種艱難的、低若無聲的嗚咽。
我感知到了一個信息——
無疑,原主還能夠影響這具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