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景之身法輕盈,揚手一抖,那兩丈長的龍骨軟鞭便像一縷遊絲,或纏或劈或卷,鞭上附著碎石穿空之力,取人要害。
“……你……是殷家人?”
獨孤灝隻是一味躲避,目光常常打量殷景之的樣貌,忽然問道:
“當年常跟在殷鴻生身邊的少年,可是你?”
“獨孤灝,你以謀反罪汙蔑害死禦史大夫殷鴻生一家,就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血債血償!”殷景之緊緊盯著他,冷笑道:“你今天這副樣子就是報應!”
鞭影紛飛,招招狠絕,一出手便是要置人於死。
偏有猶如舞蹈般美麗動人,隻是鞭上暗含的陰寒於力道,劃過的竹子紛紛爆裂齊斷。
“……報應……”
獨孤灝不禁伸手摸摸自己滿是紋壑老去的臉,心中淒涼——他今年不過四十多歲,外貌卻猶如七旬老者!曾經英俊偉岸的男子,被自己最愛的人懷著滿腔恨意下了劇毒“風霜”。命雖是保住了,卻成了今天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是,我以為殷鴻生死了,他就會回到我身邊……報應……報應!”
思及至此,心中隻覺被一口噩氣壓著,長嘯一聲,不知是怒是妒還是恨的情感長久抑迫著他,這時卻化作一股驚人的內力由掌中呼出,如狂瀾怒潮,勢不可當。
正是帝尊六合的第一式——
巡天遊龍!
……
旗陽客棧,坐落在逍遙莊山下離集鎮還有些路程的郊外。
雖說是客棧,實際卻是由一座大屋改建,專為接待每逢武林盛事來逍遙莊裏聚會的各路豪傑。
上官羽跟著那人走進去時,正有許多人坐在裏麵飲酒劃拳。
穿過前廳,來到屋後馬圈前。
十匹赤色駿馬齊齊拴在裏麵。
“我的馬呢?”上官羽隻瞟了一眼,問。
“在下孟溪。”
那人隻站在他身後不近不遠處畢恭畢敬道。
“我奉月文公主之命,將十匹踢雪赤驊獻給北國大皇子。”
“我又不認識她,做什麼要她的東西?”上官羽嗤笑出聲。“你們皇帝應該在得到我的死訊時就解除婚約了吧?”
“如此說來,大皇子是無意與我們合作了。”
孟溪歎口氣,似乎是十分惋惜。拍掌。
前屋喝酒的人不知何時已聚在他四周,手裏是澄亮的刀劍。
“那便失禮了。”
上官羽輕輕一哼,腳下風起,身法極快,遊龍驚鴻。
幾十人竟不得近他的身。
上官羽從小隨父南征北戰,習的都是能在戰場上橫掃兵將的招式,人多反是占不著他半點便宜。
不一會,倒在地上齜牙咧嘴的人已超過半數。
孟溪見此,心中也不禁暗暗讚歎,忽然問道:
“大皇子是故意的?”
“你做的太假。現在各路英豪應該都聚在逍遙莊裏才對,一間小小客棧,怎會有這麼多人?”
上官羽微哂道。閃過兩名大漢的夾擊,順勢踢倒一個人——其實是某個鼻子尖死的家夥從那次碼頭的遞藥,就聞出了對方身上同攻擊他們的傀儡相同的草藥味,讓他好好提防。
“我還沒好脾氣到讓人一路跟蹤追殺還能心平氣和,所以——”
身形一閃,已至孟溪麵前,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薄若蟬翼的綃扇,目光冷淡。
“——你可以死了。”
……
帝尊六合——皇家秘技,隻有前皇選定的皇位繼承人才有資格習得的帝王武學。
殷景之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身為淮南王的獨孤灝竟能使得這門霸道至極的武功。
隻第一招巡天遊龍,深厚的內力就像一堵無形的高牆向他襲來。
眼見無可避及,掌力就要全部打在身上。
心念具灰下,殷景之忽然鼻間嗅著了熟悉的熏香。
未及反應,人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兩股巨大的勁力撞在一起,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四周竹林衝開。
無數竹枝飛裂,葉盡粉碎。
“好久不見,皇叔。”
聽慣了的懶散腔調,驚為天人的麵貌,淺笑如月。
他從不輕易動用武功——一旦出手,卻是這般泯天滅地的霸氣。
殷景之睜大眼睛盯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尚且不提這家夥一直在自己麵前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光憑他隨隨便便就能擋下獨孤灝全力的一掌帝尊六合……
“獨孤……靜?”
獨孤灝一怔,他雖離開京城十年,但從那獨一無二的容貌,舉手投足間分明流露出的王者風範,以及,剛才擋開自己那一招所用的,分明也是帝尊六合。不難猜出對方就是莊惠妃所生,耀帝的愛子獨孤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