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香河,顧名思義,是一條流淌著殘脂剩粉,永遠彌漫著醉人香氣的河流。
因為這條河,因為這河畔數千家坊院的存在,整個湘源城都有了些柔媚的味道。似乎連來來往往的烏篷船,都沾染了女子的氣息,變得輕盈而嫵媚起來。
湘源城,是蒼月王朝除京城之外最繁華的地方;而這濡香河,就是這湘源城的靈魂所在:一條流淌著輕歌,倒映著曼舞的河流,像女子翩翩的舞袖,日夜不停地縈繞在湘源城最繁華的街道之間,恣意張揚著青Chun年華裏所有的美好。
這裏,是女子的天下;是男人的天堂;是一方鎮日歡笑,永遠不可能聽到哭聲的天地;是一個哪怕最清高自許的人,也常常忍不住想要老死是鄉的地方。
不錯,這裏就是蒼月王朝最大的銷金窟,令天下男子欲罷不能的溫柔鄉,俗稱,勾欄。
此時此刻,優雅地在河中往來穿梭的船隻之中,有一條沒有任何出奇之處的烏篷船,上麵端端正正坐著七八名粗獷的漢子,為首的卻是一個清秀儒雅的青年男子。這一怪異的組合,多少讓人覺得有點不太協調。當然了,重重簾幕遮掩之中,自然是不會有人看到這裏麵的景象的。
自從在大運河盡頭下了搭乘的運糧船,換成這艘頗有江南風味的烏篷船之後,青年男子的眉頭就沒有一刻舒展過。
這艘船,脂粉氣太濃了;或者說,整條濡香河,整座湘源城,脂粉氣都太濃了。如今隻是坐在這小小船中,他已經感覺到處處都透著一股子別扭勁兒,這要是一直在這裏待下去……
他忽然有些懷疑,將總壇設在這裏,真的不是一個天大的失誤嗎?
從來沒到過湘源城的他,以前隻聽說這裏繁華,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繁華……在這種地方,上演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是正常的,可是他們想做的事……難道確定不會毀在這個地方的柔媚之中嗎?
“主人莫要多慮,最柔美的地方,通常也是殺人於無形的地方!別處倒還罷了,這座湘源城,屬下卻是敢打包票的,若真打仗起來,僅憑這一座城,我們就可以讓整個蒼月王朝天翻地覆!”坐在西側下首的齊青最善察言觀色,見主人臉色不好,他眼珠一轉,早已猜到了他心中的憂慮。
寒月教近些年一直在西北一帶活動,湘源城雖說是總壇所在,一行人卻已經多年未曾踏足,是以對這一帶的事務頗覺生疏,唯有齊青因為需要聯絡各方,每年都要到這邊來幾次,他的話,旁人雖不相信,卻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哦?齊四哥為何這樣篤定?”青年男子顯然來了興致,他舒展了眉頭,卻微微側過臉,狐疑地看著一臉神秘莫測的齊青。
齊青幹瘦的臉上閃過一抹狡黠的微笑:“因為鎮守湘源城的,是我們寒月教最精明強幹的一位壇主!如果主人見了她的手段,您就會知道,湘源城絕對是我們寒月教的天下!”
這一下,不僅上首的青年男子來了興致,連一旁陪坐的眾人都開始湊起熱鬧來:“不是吹的吧?什麼樣的一個人,能讓我們四弟這樣誇到天上去?”“就是就是!四哥該不會是收受了人家的賄賂,這才想在主人麵前替他保薦吧?四哥我可告訴你哦,牛皮吹得太大,主人見了真人可是會大失所望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雖是玩笑,卻也多少是有幾分真實的憂慮在其中的。
再怎麼神通廣大的人,他究竟也不是神仙,不是嗎?何況這個齊青平時說話就是個最不著邊際的,誰知道他今天的這些話,有多少水分在裏麵呢?
“你們現在盡可以在背後將人家貶得一文不值,但是見了人家的時候,你們可不要羞愧得投河自盡哈!一幫隻會耍嘴皮子的家夥,論文論武,都比不上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我是真擔心你們沒臉活下去啊——”齊青拉著長聲,似真似假地調侃著。
“小姑娘?你說這邊的分壇主是個年輕女子?”上首的年輕人平靜的臉上終於也現出了錯愕的神情。
他自繼任以來,一直忙於西北一帶的事務,除了送到手的要事以外,從未打聽過總壇這邊的事,隻聽說湘源城這邊的分壇主頗有才華,雖說管著一個事務最繁雜的總壇所在地,卻幾乎從未有過不得不經他之手處理的問題。今日乍然聽聞這樣一位得力幹將竟然是個年輕女子,也難怪他感到詫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