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人力始終無法撲滅燎原大火,最終還是老天爺給麵子,下了場大暴雨解決了火災。
朱友恭將小火狐藏在被淋濕的罩袍下,迎著黃昏落日的餘暉,短靿靴踩著泥濘的焦黑大地,走向朱溫的宣武軍營寨。
黑雲壓城,魏傅軍盡數退回城中。
而朱溫毫不在乎羅弘信的去向,正沉溺於聲色。
在帥營中招幸鄆州俘獲的美人們,有的彈琴,有的歌舞,好不熱鬧。
隻是其中有一名女子始終冷著張臉,眉目含悲,秀眉緊蹙。
此女子正是朱宣之妻張氏。
張氏被迫與朱溫同排坐於木榻,身著鵝黃色的薄羅衫子,身姿曼妙,刻意躲避著朱溫的親熱調戲。
朱溫麵色突變,用蠻力強行摟過張氏纖弱的身軀,滿口酒氣就想強吻而去。
張氏心一狠,狀著膽子伸手拔出朱溫腰間的長刀,纖細的臂膀肌肉顫抖,使盡全力砍向朱溫的脖子。
朱溫好歹身經百戰怎會被弱女子砍中,條件反射地躲過這一刀後,氣得反手抓住刀柄,將刀架在了張氏的頸間。
鋒利的刀刃輕輕觸碰在白皙的肌膚表麵,留下一刀猩紅的血痕,隻要稍稍用力,美人便會命喪黃泉。
張氏再也忍不住,淚水斷了線似的往下流,眼眶猩紅如血,毫不顧忌形象地大聲喊道:
“要殺便殺吧——多行不義必自斃,我變成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說話的同時,張氏竟主動前傾身子,鋒利的刀刃猛地陷入細嫩的皮肉之中,深深地卡在命脈中。
動脈破裂,賬內頓時血光一片。
朱溫的麵頰上濺上了一連串溫熱的血漬,柔軟的地毯上除了歡愉時傾灑的酒水,又多了如彼岸花般豔紅的鮮血,打開了陰陽兩界,美人自此香消玉殞。
“哎——多好的美人兒,何必呢……”
朱溫取來一塊帕子,垂首擦拭著刀刃上的血漬,人都死了,再大的火氣也沒了。
此時,朱友恭正帶著小火狐路過帥營。
李存勖老遠就聽到了張氏的哭號聲,那一字一句中所蘊含的絕望和恨意直達他的靈魂。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那雙含著淚的眸子。
他自小讀漢書通音律,愛看伶人唱戲,一幕幕悲劇上演時,那些塗著白麵粉唇的伶人,竟無一個能演出這般動人的眼神。
其中的絕望和向死之意是無比真實的。
就像……
就像他的二哥一樣,寧死不屈於敵人。
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竟敢刺殺朱溫,他打心底裏佩服,自然不忍心坐視不理。
默默打開搜尋功能,隻見朱溫營中一片綠光閃耀。
除了朱溫,其他女子都是友好狀態,這不足為奇,畢竟那些女子都是被虜來的。
再仔細一看,有個綠色的人形框是倒在地上的。
——小黃雞,是不是隻有活人才會顯示顏色?
【沒錯,那個女子應該還剩一口氣吊著命】
——也就是說……張氏還活著,能被捕捉成蛋嘍?
【沒…沒錯……】
小黃雞無語,宿主又要開始神操作了。
——那就這麼辦!救張氏,然後趁機試試新技能吧。
這樣想著,李存勖激動到兩條尾巴控製不住地豎了起來,甩來甩去,蹭在朱友恭肩頭。
朱友恭眉頭一皺,看了眼朱溫營帳的方向,低聲警告道:
“小狐妖,你安分點,否則今日份的解藥可就沒了。”
李存勖聽到“解藥”兩個字時,僅僅慌了一下,很快就不放在心上了。
朱友恭不會舍得剛剛升級變強的小狐妖死掉的,解藥看似是牽製,可他也能反客為主啊。
自己的妖法有利用價值,別說死了,朱友恭還得求著他活下去呢。
這樣想著,李存勖自信滿滿地甩了甩尾巴,朱友恭被撓癢癢一時不備鬆了手,李存勖趁機跳下地麵,雨水瞬間淋濕了火紅的毛發。
他亮出爪子,一回生二回熟,僅僅一眨眼的功夫,遍在泥濘的黃土地上劃出了一行字:
[吾感肚饑,那女子已死,正好充饑]
他看了眼飄逸的行書字跡,想了想,又揮爪添了一句:
[君可放心,吾不惹那豬]
最後一個字順手寫了,就當錯別字吧。
寫完這行字,李存勖滿意地轉過身,竄得比兔子還快,一溜煙就跑了。
朱友恭剛剛看完了那兩行字,目光落在“豬”上時,心情糾結了下。
這麼會兒功夫,他抬眼一看,麵前連根狐狸毛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