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疼,伸手摸到那衣衫,才發現早已被將軍扯成了幾片,他這是斷了自己今夜回遙山院的後路。
她無奈放下,撐著起了身,纖細的一根手指將天青色的錦帳撩開了一個縫,昏黃的燭光灑進來,她挪著身子湊過去,用一隻眼睛觀察著外麵。
將軍似乎不在屋內,那桌上擺著一壺酒,想必就是今日西院送來的。她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薄的抹胸,隱約能見淺粉的桃花綻放。
她抬手掩住,小心翼翼撩開錦帳,光著腳走到了桌邊。
她小心看了眼對麵的小門,將軍應該去了書房,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
她在桌前坐了下來,翻起一個茶杯將酒倒了進去。熟悉的酒香飄散,她直接抬起一飲而盡。
嘴角的傷口被那烈酒灼得生疼,“啊”她忍不住捂著嘴叫出聲,“好痛。”
她的五官擰在一起,痛感超過了味覺,她甚至沒有嚐出來這酒究竟是什麼味道。
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幹杯。那傷口似乎變得麻麻的,總算是嚐到了一點甘醇,和徐徐反上來的清甜。這熟悉的味道在口中炸裂,她都不用細品,這就是風雪離。
她盯著手中的茶杯出神,暖陽馥,一想著這個名字她就情不自禁笑出了聲音。
一壺風雪離就搞得滿城風雨,要是她再拿出蘭意,拿出棠情,拿出美人淚的配方,是不是永不得安寧?
她在青遙山上別的沒怎麼幹,酒卻是沒少喝,近幾年她自己釀的酒也不少,蘭意更是足以媲美風雪離,當她興高采烈想將此事告知父母時,卻遭到了祖父的強烈反對。
她還記得祖父說:“蘭意是你的,那便不要讓它冠上梅氏酒坊的名頭。”
那時候她還以為,是祖父知道她與父母之間的隔閡難以消除,才會說這樣的話。沒想到現在想起來,這竟是祖父想要留給自己的一條後路,一條沒了梅家也能立足於世的後路。
她不停給自己倒著酒,一杯又一杯,明明烈到讓人流淚,她卻麵不改色一杯一杯灌進自己的嘴裏。
紀濂在書房聽到她極其輕微的聲音,放心不下打開了小門,卻見她衣衫襤褸,淚眼朦朧,青絲淩亂,儼然一副受盡折辱的樣子,手中的酒壺卻已見了底。
“阿蓮。”他走上前去,阿蓮卻一頭倒在了桌上。
“阿蓮。”他趕緊上前將她打橫抱起來,沒想到阿蓮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紀濂被她抽得臉一歪,麵具也應聲而落滾到了牆角。他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一轉頭看她閉著眼睛,渾身的酒氣,心中冒出來的第一想法竟是擔心她的手疼不疼。
“你混蛋!”她罵著。
“嗯,我就是混蛋。”他不怒反笑,甚至覺得應該打得再重一點。
懷中的姑娘閉著眼睛仰著頭,那緊致的肩頸線讓他移不開眼,胸前的桃花卻又讓他趕緊別開了視線。
她後背的皮膚已經開始發冷,他將她抱回了床上,趕緊拉過錦被將那一方春色掩蓋。
他想給她倒杯水,剛一起身卻被阿蓮拉住了手。
“你不許走!”她眯著眼睛,含糊不清地說。
紀濂被她拉著,無奈一笑重新坐了回去,輕聲應:“好,我不走。”
她又從他的手中抽離,指著紀濂的鼻子凶巴巴命令:“你!就在這兒坐著!”
她又收回手指向自己,“看著我!看著我睡著!”
“你不許睡!”她瞪著眼睛,再一次惡狠狠地說。
紀濂將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應道:“好,我不睡,我看著你睡。”
阿蓮又皺著眉頭將手抽出來,“不許牽我,不許抱我,也不許親我,隻能看著我!”
“好好好,都聽你的。”紀濂無奈,雖然真的很想牽她,抱她,親她,但惹惱了她,隻好一一受著。
阿蓮見他聽話地坐在床邊,方才心中的氣才全部消散,當然她也不否認有那一巴掌的功勞。
她壓著嘴邊的笑意翻身,就讓他以為自己喝醉了,也挺好。
一夜無夢,她睡得很安穩,天還未亮她便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紀濂還坐在床邊。
見她醒來,便問:“要喝水嗎?”
她定神看著紀濂搖了搖頭,她有些想笑,為什麼將軍可以這麼聽話?他真的就一點沒有發現自己是裝的嗎?
“將軍,疼嗎?”她看著他臉上還未完全消退的紅印問。
紀濂寵溺地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問:“你呢,疼嗎?”
紀濂問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作勢要起身離她遠點,他剛站起來,阿蓮便叫住了他。
“將軍。”
“嗯?”他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