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節,蕭敗了整個秋天的柳條幹淨纖細,在溫暖和煦的日光下慢慢悠悠蘇醒過來,微風拂動,懶洋洋扭動著身子,像極了一個欲語還休的小姑娘。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熱鬧喧騰的西潯一中,西潯市最被看好的一所重點高中。
每年高考季,西潯一中都為整個市區的升學率做出最大的貢獻,無數學子考入重點高校。
尤其是與之相比鄰的西潯大學每年都會納入該校不少優秀學生。
因此,西潯一中也被稱為“西潯大學後備軍”。
此時,西潯一中學校操場一片忙碌,所有班主任、年級主任齊齊出動,整隊形,排隊列,領取班級牌,領取橫幅……
一切看似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李老師,你們班的橫幅領到了嗎?主任那邊在統計人數。”隔壁高二二班的班主任問道。
被叫作李老師的男人一拍腦袋,“忘了忘了,這就去。謝謝王老師告訴我了。”
“不客氣。你們先忙。”王老師說著就往自己班級的位置走過去。
剛剛還笑著的臉頰立刻沉下去,聲音也像加了一層鋼筋一樣的堅硬,“你們幹什麼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以為我沒有看見?”
“笑什麼笑?”李榮光自然也聽到了王老師的訓斥學生的聲音,他繃著臉,“範圍,你去領橫幅,知道在哪裏領吧?”
排在最後一排的範圍立刻跑出隊伍,笑嘻嘻的:“我知道。”
“朱弦月,你現在去班裏看看,沈拓他們把桌子書本整理好了嗎?讓他們收拾完快點過來。”李榮光目光收回,看著第三排的朱弦月說。
“好的,老師。”朱弦月收起手裏薄薄一層打印出來的知識點背誦紙,背脊挺直,略顯高傲地離開了。
“切!她拽什麼拽?不就是去老師給她布置了一項任務,難道就高人一等了?”
“高人一等個屁!我反正就是看她不順眼。莫名不喜歡這種人。”
“就她還喜歡沈拓,我打包票沈拓對她絕對沒有意思。要是他們在一起,我倒立喝洗腳水。”
“哈哈哈哈,這個flag可以。”
“老師走過來了,快背書,別說話了。”
“……”
因著學生們都在操場集合,高三教學樓走廊裏格外安靜。
隻有留下來負責整理學生們練習冊、記錄薄的同學偶爾發出一兩道打鬧的聲音。
“就這樣吧,我看著差不多了,有什麼好整理的?”何添譽將最後一摞練習冊擺好,拍拍手說道。
段徽扶了一下眼鏡框,點頭讚同:“你說得對。沈拓,你說呢?”
兩人一起朝角落裏趴在桌子上睡覺的人看過去。
隻見那人伸出一隻骨節分明又修長白皙的手,動作嫻熟地勾起蓋在頭頂遮光的校服外套,然後才慢悠悠坐起身,整張臉暴露在空氣中,乍看過去,眉尾的斷眉尤其顯眼。
他眼睛閉著,眉心微蹙,顯然很不滿被叫起來。
過了兩秒,沈拓眼皮輕撩,一道淺淺的折痕嵌在眼皮上,內勾外翹的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配著左眉眉尾的斷眉,透出幾分暴戾恣睢的勁兒。
隻是,他嘴角翹起來並不明顯的弧度,將冷戾的氣息壓下去一些,多了股痞勁兒,剛醒來的聲音微微暗啞,“收拾完了?”
“差不多了。”何添譽大掌落下,厚厚的練習冊發出沉悶的聲響,“都按老李的要求擺好了。
從上到下,依次是學習超好的、學習好的、學習差的和學習超差的。”
他黑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笑嘻嘻的問:“沈哥,你猜猜你的練習冊在哪兒?”
沈拓勾著外套走過去,一把攬住何添譽的脖頸往下壓,語氣依舊是吊兒郎當的,“練習冊?老子從來沒有那玩意兒。”
段徽也不說話,就在一旁看熱鬧。
“老段,你說句話啊!我被壓製了。”何添譽可憐兮兮的。
段徽靠著桌子,淡淡開口:“你被壓製不是很正常?”
何添譽無奈極了:“……好啊,你們兩個,一丘之貉!”
“哦,怎樣?”沈拓收了胳膊,“你有什麼問題?”
何添譽學習比不上段徽,身手比不上沈拓,他陷入深深地思考,“所以你們兩個就是為了壓製我才對我好的?我受傷了!”
“傷著吧。”
“傷著吧。”
“那個……”朱弦月敲了敲門,看著沈拓開口,“你們收拾好了嗎?李老師說,等你們收拾好趕快去操場集合。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
沈拓朝著聲源方向望過去,漫不經心回應,“知道了。”
朱弦月站著沒動,藏在後背的那隻手輕輕摩挲著衣角,她不敢直視沈拓,眼光右移,落在練習冊上。
“還有事兒?”沈拓睨過去。
“啊?沒…沒有。”朱弦月耳朵發燙,連忙搖頭。
“你不是還要檢查練習冊排序情況吧?”何添譽注意到朱弦月剛才看著練習冊的眼神,“老李頭不放心?”
朱弦月感覺自己臉頰充血,根本沒有聽清何添譽在說什麼,隻是隨口應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