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和阿綰姐姐一同用午膳,裴婉儀回到碧華堂時小嘴都是翹起來的,就連兄長派人過來請她去鑒賞一方端硯,她都有些不高興。
到了清輝堂,她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兄長一眼,若是他能早日將阿綰姐姐娶進門,自己日後便能天天見著阿綰姐姐該有多好,奈何自家兄長就是不爭氣,也不知道尋些由頭多約約阿綰姐姐。
裴朗行一襲月白色繡竹葉暗紋的圓領錦袍,長身玉立,頎秀挺拔,愈發襯得人宛如謫仙。
可叫裴婉儀看來,自家兄長這副模樣也隻能騙騙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英闈秀,像阿綰姐姐那般妍姿豔質,蕙質蘭心的瀟灑女郎,是拿捏不住的。
還得是靠她裴婉儀出手,小娘子一雙清瑩瑩的杏眸滴溜溜的轉著,心中有了打算,“兄長,你可知我今日出府所為何事?”
裴朗行雖不知,但見她這樣問,必然是有話要說,興許還是與季家五娘有關的,故而他隻淡然抬首猜道:“可是與季家娘子一同出遊?”
見他搭話,裴婉儀噠噠的跑過去,湊在他身旁,故作懊惱道:“可不是嘛,原本我還打算與阿綰姐姐一道逛逛,誰知突然有個娘子匆匆趕來遞信,說是什麼妥了,東西帶來了?”
裴婉儀見兄長凝神靜聽,悠哉悠哉的用了口茶,又接著道:“阿綰姐姐聽了這話,急急忙忙的要走,我連忙問她去哪,她隻說乘著天色還早,這會兒去什麼城郊的一處莊子還來得及,叫我先行回府,下回再請我吃茶賠罪。”
說完這話,她偷覷著兄長的反應,見他神色自若,似乎並不將此話放在心上,裴婉儀這才急了,她伸手晃了晃裴朗行的胳膊,嬌聲道:“兄長,你說阿綰姐姐會不會遇上什麼事了呀?城外的莊子我幼時也是去過的,無賴地痞可不算少,若是阿綰姐姐一不小心遇上了,她一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如何是好啊!”
裴婉儀眼睛都不眨一下開始說謊,兄長不知阿綰姐姐會武,她卻是知道的。那日阿綰姐姐甩的一記好鞭,將她救於驚馬之下,可反正兄長也不知此事,她拿來說項也無妨的。
小娘子嬌滴滴的聲音蘊著急切懇求,裴朗行不是沒有聽出來的,小妹無非是想讓他幫忙罷了。
可如今季娘子身旁有善武的女郎,據茂鬆所言,對付些紈絝子是綽綽有餘的,想必不會有什麼麻煩罷。
這般想著,裴朗行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麵對小妹的胡攪蠻纏,沒有搭腔。
當然,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季娘子待他公事公辦一樣的冷冰冰態度叫他心生了不快。
上回在品茗軒裏,裴朗行原本想著將自己準備提親的打算說與季娘子聽,誰知她那番恭敬有加,冷淡疏離的態度叫他揣摩出幾分旁的意思來,莫非季娘子對遊春宴上的事情當真毫不介懷?
還是說她女兒家心思謹慎,怕誤了清譽,不願再談論此事,想當作無事發生不成?
無論如何,裴朗行徹底是將自己打算負責的心思歇下了,左右此事也就他二人知曉,再不濟還有個她身邊的婢子,隻要不叫外人曉得也沒什麼大礙,耽誤不了她嫁人。
得出這般結論後,裴朗行應當是覺得高興才是,畢竟季家娘子這般嬌弱無依,豐肌弱骨的貌美女郎,並非是他心中妻室的不二人選。
娶她,既是因為自己冒犯唐突了她,他向來自詡君子,自然要恪守君子之責;也是憐她處境不好,無人庇護,生了憐憫之心。
誰知她這嬌嬌女郎,還有自個的主意,冷冰冰的拒人於千裏之外,叫裴朗行反倒覺得是他自作多情了。
誠然,這樣的心思,裴朗行是不會說與小妹聽的,但見她纏得緊,大有他不答應幫忙,她就不肯罷休的趨勢在,裴朗行到底還是點了頭,吩咐茂鬆去查一查季宴綰去了城郊哪處莊子。
一個時辰過去了,茂鬆著著急忙慌的趕了回來,喘著粗氣道:“郎君,有問題。”
京郊小路上,一輛青帷馬車疾行在田埂間道小路上,被顛了一路,阿綰抬手托腮,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馬車的前室裏坐著車夫和碧桃,碧梧和綠萼則留在車廂裏,見娘子臉色不好,一個從小屜裏找出香囊,另一個則是悄悄掀開車簾透氣。
阿綰懨懨的抬眼,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不用了,就快到了,且靜靜等著吧。”
為了在晚上城門關閉時能順利回府,阿綰隻能連午膳也顧不上就出發,偏偏今日為了躲四皇子,她連早膳也隻是匆匆用了幾口,這會兒坐了車,不知她一人不舒服,想必綠萼她們也不大快活。
想著自己如今愈發嬌弱的身子骨,阿綰隻覺得很是不爭氣,以前她縱馬疾行,跟著兩位兄長到處亂跑,也不會覺得難受,怎如今卻是動不動就是病怏怏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