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薑被他問得眼皮一跳。
她低沉地垂下頭,“沒誰,就一個不認識的遠房親眷而已。”
賀蘭粼的目光,從她身上一寸寸地滑過。
她此刻說話多是敷衍之意,與方才那般興致高漲的樣子全然不同……而方才的興致高漲,是因為她在談論另一個男子。
他悄立半晌,靜靜地說,“你有什麼事拜托我就好,何必舍近求遠,去找廚房的人?”
申薑輕咳了一聲,將自己的手腕抽了回去。
“沒什麼麻煩的。”
見她這般,賀蘭粼神色雪冷,心間更如灌滿了黑醋。
她的驟然疏遠,叫他有種隱藏不住的挫敗感,他已經習慣了她如小太陽一般熱烈地圍在他跟前,肆意隨性地說話。
申薑見他沉默,適時地說,“那個……一會兒公公們還要教導規矩,我要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轉身而去。
賀蘭粼一人佇立在原地,太陽斜斜地將他濃黑的影子映在青磚地上,沉默得像具雕像。
似有股難以抗拒的扭力侵襲著他的神經,他那清削的五指輕輕地垂著,一點點地收緊,最終冷沉地攥在了一起。
她托人去找葉君擷,是因為她想和他斷?
賀蘭粼眼中黑洞無光,緩緩地、緩緩地嗤了一聲。
路不病四處尋賀蘭粼也找不到,奔至廚房附近,才看見自家殿下在水塘邊站著,毫無血色的唇抿在一起,頗有些失落之感,也不知是在看水中的魚還是在看自己。
“郎君怎麼不先去包紮一下,就來這裏了?”
路不病奔過去,下意識望向賀蘭粼的手,“唉,咱來本來要成功了,誰料葉家那些禦林軍忽然冒出來,傷了您……您的手沒事吧?”
賀蘭粼搖了搖頭。
他手上還帶著黑漆漆的手套,從外麵看來,既看不見傷痕,也聞不見血腥味。
“還是先包紮一下吧,不然容易留後患。屬下帶來了咱們之前用的那種藥。”
路不病勸道。
賀蘭粼嗯了聲,褪下手套,拿過路不病的藥,漫不經心地倒了些粉末在上麵。粉末雖多,卻難以掩蓋那一長條深入肌膚寸餘的大傷痕,猩紅淋漓,還淌著血。
路不病愧疚不已,他和殿下、董無邪本來是去皇城踩點的,誰料那狗皇帝忽然出現,正蒙著眼睛和一個姬妾在花下嬉鬧。
路不病想起兄長被屠之仇,青筋暴起,一個沒忍住,暗箭就朝那狗皇帝的腦殼放了出去,差一點就釘在了狗皇帝的太陽穴上。
誰料這時候禦林軍忽然冒了出來,統領是南陽葉氏的當家人葉武之。
葉武之已年近五十,卻仍威風凜凜,雄風不減當年。葉武之當即命人拿殺刺客,和他兒子聯手,父子二人將皇城圍得密不透風。
這下惹禍了。三人自是寡不敵眾,賀蘭粼為了幫路不病擋下穿胸的一箭,這才受了這般入骨的傷。
“都是屬下不好,衝動的老毛病又犯了。”
路不病沮喪地捶著自己的腦袋,在賀蘭粼麵前跪下,“郎君要打要罰,屬下絕無怨言,甘願領受!”
賀蘭粼揮揮手叫他起來,卻沒責怪。
“習慣了。下次注意便好。”
路不病知殿下不會罰他們這些做兄弟的,心下更是內疚,隻恨這傷不在自己手上。將來便是叫他肝腦塗地,也一定要幫殿下完成複國大業。
賀蘭粼長歎了一口氣,從水邊幽幽走開。
“這幾日葉武之父子定然在到處捉拿刺客,你們沒事就呆在長華宮,別輕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