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明月最相思(1)(2 / 3)

“還有,陳颯來探您的口風,以寧那邊需不需要做安排?”柯禮把他簽好的文件又蓋上,齊齊整整的放在桌麵。

唐其琛說:“你告訴她,讓以寧多休息幾天,暫時不要安排工作。”

柯禮了然:“您是讓她休長假?”

唐其琛倒沒直接回答,而是說:“近期不太平。”

柯禮聽明白了,唐其琛這是刻意讓溫以寧離開這個地方。不難聯想,網上那麼一鬧,他家裏怕也是知道了。上周唐其琛提前從澳洲回國,本以為他是回了唐家,沒想到景安陽竟聯係不上他,電話都打到了自己這裏。柯禮當時就隱約覺得不太對勁,景*屏蔽的關鍵字*永遠體麵周到,唐家的規矩也是有板有眼,唐其琛雖年少出國,但唐家的祖籍是香港,家風一向秉持傳統,他自小接受熏陶培育,對父母長輩舉止有禮,極少有過不接景安陽電話的時候。

到他辦公室來的時候,柯禮就注意到,唐其琛的左手手背貼著棉片,那是他從老陳那吊完水忘記揭下的。察覺到他目光,唐其琛垂下視線,然後隨手把棉片撕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說:“晚上的宴請安排在哪裏?”

“上海飯店。”柯禮說:“您的西服領帶我讓老餘去店裏拿,下午的會議三點召開,您中午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唐其琛晚上要參加一個圈內的交流會,這種小型商圈的聚會,多是利益相關的公司企業。這種活動免不得,柯禮陪同他赴宴。唐其琛在車上狀態怏怏,但一下車,就容光煥發,精氣神十足。他與人談笑風生,推杯換盞,看不出一絲疲倦之態。

華燈璀璨下,滿城衣冠盡風流。

如非必要,唐其琛向來滴酒不沾,柯禮替他舉杯,一直跟在他身後。

“唐總,安董。”柯禮忽然小聲提醒,“您右前方。”

唐其琛看過去,安明陽在他幾米遠的地方,與人相談甚歡。

“酒杯給我。”唐其琛拿過柯禮手裏的紅酒,從從容容的走向前,“安伯父,好久不見。”

安明陽笑意和善,“其琛啊,是有好久未見了。”

唐其琛跟他碰了碰杯,主動喝完這杯酒,說:“那天聽西平說起,您新得了一副高爾夫球杆,改日陪您去打兩杆? ”

安明陽朗聲笑,“我一個老家夥就不用浪費你們年輕人的時間嘍。”

就連柯禮都聽出了話裏有話。

唐其琛麵色不改,恭敬道:“安伯父言重了。”

“其琛啊,安安呢,有時候是刁蠻任性了一些,但我這個小女兒啊,對你那是沒有二心的。你的為人,安伯伯是知道的,我一直很看好你,我也不止一次跟你爺爺提過,關係再進一步就更好了。”安明陽有著領導的氣派,又不失商人的氣魄,一席話說的分寸恰好,嚴與厲都在每個短句的尾字裏,他把話要繞回安藍身上,“我們安安有缺點,但優點也是很多的嘛,啊,是吧其琛。”

言下之意,也不是非你不可了。

唐其琛自然順著話恭維,把老人家心裏的那些疙瘩褶皺都給安撫平順。

安明陽是國內實體產業的標杆人物,這個人非常硬氣,有個性,也有匪氣,身家百億,受不得半點虧。他揚長而去,唐其琛轉過身,臉色就暗了暗,柯禮沒敢跟他搭腔,隻讓侍者給他倒了一杯熱白水。

散宴後,唐老爺子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讓唐其琛晚上回家。

唐其琛和柯禮一起回的宅子,秋夜起露水,園子裏的芭蕉葉都裹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唐老爺子在書房,喚他上去。

一般這種時候,柯禮都是避諱的。但今晚老爺子神色凝重的看他一眼,聲音洪亮:“柯禮,你也來。”

景安陽迅速低聲提醒唐其琛:“爺爺今兒有氣,說什麼你都別頂嘴,聽見沒有!”

唐其琛目光探究。

“他白天和你安伯父碰過麵,估計沒少聽受氣話,那個安明陽就跟土匪一樣,咄咄逼人的。”景安陽話裏有不滿,難免抱怨。雖說有理不在聲高,但她覺得,在安藍這件事上,唐其琛做的太絕了。

“你爺爺也是受不了氣的,火肯定得往你身上發。該你的。”景安陽憤憤鬱悶,又心疼又生氣。

果不其然,唐書嶸在書房發了一通好大的脾氣,連柯禮都挨了罵。他說柯禮身為亞彙ceo的第一行政秘書,不盡職,不盡責,沒有很好的勸諫上級,實在失職。

柯禮垂著頭,臉色嚴峻,一概接受。

唐其琛那兒就更不用說了,唐書嶸對他自幼就嚴加管教,發起火來更不分輕重,就連樓下都能聽見唐書嶸的大罵。最後,他對唐其琛說:“你身為長子長孫,身為集團的執行董事,做事不能這麼任性,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話重了,連柯禮都聽的於心不忍。好幾次要為唐其琛辯解,都被唐其琛一記眼神給勸退。

老爺子讓他們出去,從書房下樓,一直焦急守在大廳的景安陽又難掩焦慮,“爺爺也是為你好,為集團的發展好。我們也不是不開明的家長,但其琛,你自己也要有分寸,也要顧大局。不小了,三十六了,你跟那些輕浮的小年輕可不許一樣。”

景安陽看兒子臉色已然不對,還是很識時務的停止念叨,把所有的不滿和怨憎都轉移到了溫以寧身上,她冷聲:“如果是好人家教出來的女孩子,一定是識大體的。”

唐其琛沉默了一晚上,終於抬眸,銳利的目光凝聚成兩把鋒利的刃,隔空都能傷人一般。他聲音冷冽,像是極寒之地的夜,“什麼是好人家的女孩兒?會惡語中傷無辜之人的女孩兒?會挑撥離間,不明是非的女孩兒?這就是您所謂的好女孩兒?”

他未明說,但景安陽一聽就知道是安藍。拿她的話來堵她的嘴,唐其琛真是不留一點情麵餘地。景安陽吃了這個憋,偏偏又反駁不得。

唐其琛鄭重道:“以寧特別好。”

說完,他就帶著柯禮走人了。

景安陽愣在原地,轉過身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秋風宛如薄浪,從外湧入屋內,吹的她心頭發涼,像是墜入了冰窟裏。

上車後,唐其琛憋了一晚上的氣這才急急喘了過來。他皺著眉,呼吸囉音很重,西裝外套裏是件深色襯衫,能看見他胸口起伏的弧度和頻率很大。穩了穩,唐其琛才平靜下來,他啞聲對柯禮說:“連累你了。”

柯禮忙道:“唐總,我沒關係,但您得注意身體,*屏蔽的關鍵字*和老爺子是不了解情況,您們兩家交好,於情於理,肯定是偏袒的。他們沒有見過以寧,自然有偏見。您別太急心,慢慢來。”

唐其琛周身的氣壓太低,肅著一張臉,不辨情緒。

柯禮不敢再說,覺得說多了也無力。

幾分鍾後,唐其琛鼻間一聲沉重歎息,“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