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兒……”胸口的疼痛由於藥物的作用正在消退,喃喃的喊著這個名字,想著很多年前韓溯在他麵前跪著求他。
——“爸,求你成全我們,我們已經有了孩子。”
他不能相信這是他一貫儒雅,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大兒子說出來的話。他想要告訴他,他身邊陪著他一同跪著的女人,在踏進韓家之前就已經是他的情人,一個人盡可夫的歡場女子,怎麼配承受他的愛?
那個女人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的確是我見猶憐,很能蠱惑男人的心,如果她就這麼老老實實的守好自己的本分,他想他會給她最好的安排。她卻竟然對韓溯動了心思?就憑她也配!
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他的兒子,應當配這世上最好的女子!而不是一個被當做禮物在男人之間送來送去的下賤女人!
始料未及,韓溯帶著她私奔了!拋下韓家所有的一切,帶著她和他們的孩子一同私奔了。韓振天震怒之下,命人不惜一切代價追捕韓溯。他沒有想到,這麼一聲令下,換來的竟然是韓溯車禍身亡的消息!
車禍當場,隻有韓溯和那個女人,他們的孩子不知所蹤。
在葬禮之後,他暗自派人找尋那個孩子。就在他尋找孩子的過程中,他的妻子童墨得知真相。
她還陷在兒子身亡的噩耗裏,承受不了那般殘酷的真相——父子為同一個女人相爭,最終,父親竟然逼死了兒子!
和他相濡以沫的妻子,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力道並不大,卻疼的像是揭了他一層皮。
看著她哭泣轉身離去,他想該讓她冷靜冷靜。他對於除了童墨以外的其他女人都是逢場做戲,對那個女人當然也是。然而韓溯死了,這是他的過失,永遠無法彌補的過失!縱使他渾身長滿了嘴,也解釋不清。
他獨自守在書房,不敢麵對傷心的妻子。就是那麼短暫的膽怯和回避——他便永遠的失去了她。
天空發白的時候,小兒子韓澈紅著眼衝進了書房,什麼話也沒說,十七歲的少年舉著槍對準了自己父親。
“韓振天,如果你不能對她好一輩子,那你為什麼要娶她?既然騙了她,為什麼不騙她一輩子?既然不能愛她一輩子,又為什麼要留下我跟著你承受這痛苦?”
韓澈怨恨的眼神,今天他依舊記得很清楚,俊朗少年的純淨眸光從那一天起不複存在——因為,他的母親,他韓振天的妻子,選擇了隨韓溯而去!
自此之後,父子形同陌路,他親眼看著他的兒子韓澈從一個翩翩少年成長為一個比他更加狠絕毒辣的男人。
他想要彌補他,早早就將天墨集團及背後的勢力都交到了他手上,韓澈隻是勾著唇角,欣然接受了。他還是恭敬的對他保持著父子的禮節,卻不願意同他再多說一句虛寒溫暖的話。
韓澈這些年的變化他都看在眼裏,也意識到他內心的傷口從未愈合,才會使得他在對人對事上毫無人情可言。但那些和他無關的人事,他也並不在乎。
可他沒有想到,韓澈的怨念如此之深,到了今天,竟然對韓溯的女兒,他的親侄女下手!
他已經派人在四處找尋韓溯女兒的下落,花去了那麼多人力財力卻是音訊全無。
沒想到,韓澈就將她放在韓家,讓她在他眼前或嗔或笑,懷孕、婚禮,這些美好的假象,隻不過是為了要報複他!讓他痛苦,這就是韓澈的目的!
胸口的痛楚減輕了,韓振天扶著拐杖往外走,吩咐司機開車去醫院,他等不了,一刻也不想等,他要見到那個孩子,韓溯的孩子!他要確定她不會有事,然後,接她回韓家,給她世上最好的,這些年她所沒有享受的,他都想擺在她麵前!
小樓房間裏,韓澈坐在流理台前,透明的玻璃杯裏盛著黃褐色的液體,一杯一杯灌入他的喉腔,冰涼刺激。酒精麻醉的作用這一刻似乎失了效用,台子上空酒瓶歪七扭八的倒了一排,他的腦子卻是越來越清醒。
手機在台麵上突兀的震動閃爍,韓澈迅速接起:“說!”
電話那頭是李欣陽顫抖怯懦的聲音:“總裁,太太情況不太好,還在搶救,說是讓家屬都來一趟,恐怕有要交代的……”
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交代?交代什麼?為什麼醫生會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右手一用力,玻璃杯在他手中應聲而碎,碎片劃破掌心,血液沿著掌心的紋路滲出,甜腥味彌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