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此生之始冰寒數尺(一)(1 / 2)

寒冷安靜的巷尾,女人單薄的身影跑進跑出,最終,她抱回一床棉被,輕輕蓋在原來的草堆上。

雙手顫抖著,哽咽著,卻不敢發出聲音。她攥緊床褥一角,指骨凍得青白。還是不小心哭出了聲,是悲痛忍無可忍之後的軟弱爆發。

“別怨娘……我不配做你的娘,今生隻能委屈你,別恨我,誰讓我也寄人籬下!”她小心翼翼掀開被褥,露出一張乖巧安睡的小臉。女子的雙眼徹底模糊,這是她含辛茹苦生下的女兒,結局卻是分離。

“如果,”她回憶著初春一夜風景,男子誤闖閣林,訴半生流離不幸,“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要以這種身份遇見他。”

她笑了笑,有些淒涼,“可惜沒有如果,正如我今日,沒有回頭路。”

她咬牙,雙唇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堅決。再次蓋上被子,她正欲起身離去,嬰孩卻在此刻嚶嚶哭啼,似乎感受到了別離。

女子身形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是沒有回頭,她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巷尾漆黑一片,腳底也有些泥濘,但說不上來是什麼。女子管不上這麼多,隻知道往前走就能出去,好像不是在遠去,而是在逃離。

繁華京街就在眼前,她終於緩了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隻要走出這裏,一切都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她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直到街口出現一個人影。那人穿著華麗裝飾講究,臉上永遠是招牌般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揚,眼角下沉,像是在笑,她對每個來客都露出這種笑容。曾經女人以為,這是溫和寬容的表情,卻在此刻讓她心生寒意,生生停住腳步。

她臉色瞬間煞白,嘴唇微張卻發不出聲音,這比被人掐住喉嚨更糟糕。

四季見她不動,主動走近,每靠近一步,女子就後退一步。四季有些無奈,纖細玉手養得極好,白玉鐲扣在手腕,愈顯驕奢,輕輕扶住眉心,露出神傷之色,“是姑姑平日待你不好。”

女子搖頭如甩撥浪鼓。但是很快她發現,這不是一個問句。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睜大眼睛看看四季,眼中驚恐無以複加。

四季似乎被她樣子逗樂,輕笑了聲,“怕什麼,有孩子也沒事,姑姑替你養。”

女子猛地跪在地上,“姑姑,我錯了,我跟你回去,以後我都聽你的。”

四季蹲下身來,背著陽光,看不清表情,雙手輕輕捧起女子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如春,我曾經以為你是最讓我省心的。”

“姑姑……”

她手指停在如春唇上,有些惋惜,“花朵終有一日凋零,美豔轉瞬枯萎,但是……這一切是不是來得太快了。”

三年後

紅繡樓來了一位穿著奇怪的客人,一身白衣,鬥笠遮麵,卻偏偏在腰間別了把武器,劍身修長,劍柄蒼黑似鐵。

店小二石頭眼珠子骨碌一轉,咧嘴笑開,小跑至客人麵前,“客官需要點什麼?”

客道:“一碟花生米。”

石頭愣了一下:“沒了?”

“沒了。”

石頭不死心,“我們這兒好多美酒,客官不來點?”

客人很冷漠,“不用。”

“那……請個姑娘給您唱個曲兒跳個舞?”

客人不耐煩,指了指隔壁桌,綠衣女子手抱琵琶,正彈著一首近日風靡的民間小調,“我聽著呢。”

石頭被這人的態度給驚著了,想他從業數年,還未遇到過如此理直氣壯的白嫖怪,便立刻拋卻店小二熱情耐心的優良品質,連著聲線也拔高幾個調,“我說這位公子,你要是沒錢就別來這兒消費啊,敢情當我的時間不值錢啊!”

他這一嚷,吸引了周圍好幾桌客人的目光,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男子挑了挑眉,卻還是穩坐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