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注視著。
他也沉默地望著我。他的眼睛很亮,粼粼綽綽猶如日光下的湖麵,光與影聚斂,流淌不止,最後他輕輕開口,說——
“嘭——”
課間喧鬧的教室裏幾個男生打鬧、嬉笑著推來推去,後退的人無意中撞到了一張桌子,桌腳“刺啦”一響,一支淺藍色圓珠筆掉在了地上。
“啊,抱歉……”撞到桌子的人彎腰撿起筆,下一秒,麵前的人卻站了起來。
男生抬眼望去。
教室天花板上的電風扇呼啦呼啦響,轉了一圈,又一圈,五月的下午,本該燥熱難耐的時候,麵前的黑發男生卻把外套衣袖重新拉上,遮住了手。
他座位恰好映出樓外風光。
此時窗外,綠意正濃,嫩綠新芽緩緩攀上枝頭,陽光亦明媚,白茫茫的,給眼前人側臉輪廓添上一圈光暈,也看不清。
他究竟是何神情?
男生想著,卻隻覺,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放過一絲在自己身上。
“有什麼好威風的?人家和他說話都不理人,還以為自己是曾經的豪門少爺嗎?”
“衛覓,別和他說話了。”
“人家心裏指不定怎麼看不起我們呢……”
名叫衛覓的男生沒說話。他低頭看了手中的筆一眼,把它放回桌子上,後又一直目送著那人走過一排排課桌、講台旁,直到教室門口。
紛紛談論猶如天花板的風扇般,聲音不大,已足夠令人清晰聽見。
而話題中心的人什麼反應呢?
他好像聾了一樣什麼也沒聽見的無動於衷。
“莫青……榕,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門口剛巧來了一位同學,話還沒說完,她就見著莫青榕本人一陣風似地從自己麵前飄過。
她聞到一股有別於其他人的氣息。這個年紀的男生多有一種濃烈張揚的氣味,女生有些則喜歡塗香水,護膚品等,常常散發著一種鮮花般明媚的清香。
而莫青榕身上的則不同,是一種清新、幹淨的氣息。
班長微不可察地嗅動鼻翼。
讓人聞了感到很安心。
“莫青榕,你為什麼打人?”
午後。
窗外陽光正好,微風不燥,嫩綠新芽緩緩攀上枝頭,是萬物複蘇的時候啊。
此時已是上課時間,走廊外靜悄悄的。辦公室內,一站一坐兩人,相顧無言。
半響。
饒是一向以嚴肅古板著稱的老劉,也不得不先敗下陣來。她坐在舒適的橙黃木椅上,有點苦惱,也感到無奈,小心翼翼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實在是麵前人望過來的眼神,怎麼說呢?
深邃,清寂,外麵仿佛覆著一層薄薄冰霜,直勾勾的盯過來時,仿佛有著能看穿一切的力量。
在這難得純粹的眼眸裏,她撐不住啊。
作為高二八班班主任,這個莫青榕是她帶了將近一個學期的學生,自己卻完全不了解他。因為,這個學生啊,平時學校裏曠課是家常便飯,來了也是埋頭就睡。
而延城一中校霸這個稱號,老師們也隱隱聽聞過,但沒鬧過火,他們表示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前段時間,校長耳提命麵要她關注好莫青榕,別傷了顧家真正的少爺。
沒想到,轉眼就打起來了!
莫青榕吧,原是個不識人間疾苦的貴公子。乍然麵對這樣的落差,就怕他這次思想偏激想不開、做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