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德辦事快,不過半柱香便將沈寶書拿下關入大獄。
前來紫宸宮彙報時,裴晏清正坐在鎏金椅上品茶。
“……說是什麼都不知道,問不出來。”
裴晏清兩指捏著茶蓋,一雙深眸藏在茶麵飄起的寥寥青煙之中,他哼了一聲,“那就上刑。”
李英德麵上猶豫,試探著道,“奴才聽說此人乃科舉考生,又是靖國公沈將軍之女,若是出了事,回頭叫邊疆那邊以此發難,於大人您不利呀。”
裴晏清重重放下杯盞,不以為然,“此事本官有數,你去審人便是,不論用什麼法子,定要給本官撬開她的嘴。”
裏頭龍床上薑窈轉了個身,她沒有睡著。
又聽見外頭的話,隻言片語便曉得裴晏清懷疑沈寶書且已經將人抓了起來。
她歎了口氣,一時不知如何去想這件事。
外麵裴晏清起身走近,隔著簾子看她輾轉反側,靜靜等了會,結果沒等到她開口求情,倒是叫他意外,她與沈寶書交好,一起談笑時猶如閨中密友,現下卻沉默不語,又一次地他發覺自己看不透她。
這時床上那人許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回了頭,與他對上,平靜道,“愛卿還未走嗎?”
裴晏清淡淡道,“臣以為陛下有話同臣說。”
薑窈知他話中有話,有意試探自己,不過不是她不開口,而是她一時無言。
一來她與沈寶書若說交情其實也不深,不過兩次碰上,又因同齡便聊的來些,且今晚她出現的太過巧合,偏生又引她去花燈舞那,現下想想似有意為之的嫌疑,二來若此事當真與沈寶書無關,她也無能為力,她如今自己都命不由己,又如何從這奸臣手裏將沈寶書撈出來。
她素來是沒心沒肺的一個人,在她眼裏在安穩活著麵前,其他都不重要。
她過去十七年為了活下去,是如此,如今為了活下去亦是如此。
這時候薑窈才不得不承認,自己與這奸臣相對比,似乎好不了多少,不過他所求是權勢罷了,而她宥於形勢與能力,做不到他那般手段凶殘。
若是有朝一日,他人對自己有性命之憂,她若是可以,想必也會毫不猶豫殺了對方。
不過現下冷靜下來,她卻記得當電光火石之間是這奸臣護了她,為她擋去那一刀,於是道,“朕的確有話與愛卿說。”
她抱緊明黃色被角,掖在下巴處,許是喝了安神藥的緣故,臉色終於回了點血色,“這次若不是愛卿,朕怕是死在了那把刀下,愛卿的救命之恩,朕記住了。”
這便是她沉思許久才說出的話,裴晏清難得有些錯愕,說起來他救她不過是因為這人他還未得到過,留著暫且不殺她也是因為如此。
他裴晏清縱橫官場十幾載,未曾被人如此感恩戴德過,她這般真情實意地模樣,一時叫他心底生出一抹古怪滋味,不過轉念一想,小女帝對他到底是生出了感念之心,今日目的到底是達成了。
後麵他沒再說什麼,囑咐她歇息,便去了天牢。
薑窈待他走後這才鬆下繃緊的身子,沒一會當真睡了去。
翌日,是被冬苓叫醒的,說是薑昭來了。
薑窈哪裏還睡得著,聽聞那人已進了外殿,便匆匆穿衣梳發洗漱。
才走出內殿薑昭便湊了過來扶著她的手臂上下看著,緊張道,“阿滿,聽說你昨日遇刺了,可有哪裏傷著,哥哥昨日有事不在京中,不若昨夜必定陪在——”
薑窈往後退著,掙開他,皺眉道,“王兄,你越矩了。”
有了上次的被裴晏清撞破的教訓,薑昭這次倒是當真收斂了些,他眯著桃花眼,跟在她身後往外殿走去,嘴裏碎碎有詞道,“昨日你怎麼出宮了?裴晏清竟也答應了?那群人他有沒有查出是誰?”
薑窈坐上鎏金椅,聽他嘴裏說著裴晏清,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奸臣每每過來總坐在這處,她甚至這椅上有了那奸臣的氣息,冷沉,迫人,霸道,偶爾會顯露一些凶戾。
思及此,又想起他昨日離開是去了天牢,眼底陰鬱之色很濃,也不知沈寶書他審的如何了。
“聽說裴晏清抓了一名嫌犯,阿滿可知是誰?”薑昭也是今晨回京才從屬下那裏聽了此事,他當即覺得此事與靖國公府沈家脫不了幹係,原打算先去找裴晏清,不料此人不在府內,他又轉道來看薑窈。
薑窈想起裴晏清昨日試探自己,她雖求自保沒有說起這事,但心底隱隱還是有幾分好奇,這事到底與沈寶書有沒有關係?
“是名女子,昨夜與我們同遊,裴愛卿覺得她可疑,便抓了去。”薑窈又記起昨夜李英德說沈寶書乃靖國公沈將軍之女,遂又道,“她叫沈寶書,是赴京趕考的舉人,朕此前與她見過一次是以相識,不成想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