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金手指到賬(1 / 3)

冰原州,極北。

此地是人鬼避之不及的生命禁區。

冰霜覆蓋,積壓千餘裏,植被困倦,又有揮之不去的迷霧環繞,鳥雀無痕,終年凝聚著灰黑色的雷雲,無論是借助飛行器具還是法陣,都極難在此流動。

空氣遊蕩著無數雷屑,彼此碰撞,相互爆裂,稍有不慎,便有被爆雷擊中墜落的危險。

簡世鳶禦劍,頂著風暴向前,罡風如刀,在他臉上刮出細細的傷口,腰側一處致命傷慢慢溢出鮮血,染深藍袍。

其後緊緊追著另外三道人影——

“陸仁甲束手就擒,我可留你全屍。繼續逃下去,撞到極北的雷暴彙聚成陣,我們尚可逃躲,你怕是魂飛魄散,轉世不能!”

簡世鳶不語,加速向冰原深處闖,身形拉出一道劍芒。間或雷光爆湧,炸在身側,他仿若不知。

身後的暗袍少年耐心差,雷聲狂暴,兼之聽聞諸多大能修士隕落於此的傳說,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不由開口催促:

“叔父還不快結果了他,跟他廢話作甚!他殺了三位金丹執事,又施詭計重傷十一位護衛,已是死不足惜。”

為首灰袍老者皺眉,怒喝:“此獠築基修為能越級殺金丹,還在你眼皮下逃走,已是天賦妖孽。

縱如汝等所言,使什麼妖異的法術迷惑十多位護衛入陣而殺之,那亦超越老夫所知所識

你不曾有疑,他未結金丹何來如此靈力支撐殺陣,生生將十多個與他相等修為的護衛磨死?”

少年麵紅耳赤,又道:“叔父,我們已經追了七天八夜!此賊放著三教九流盤踞的逍遙鎮不躲,偏往人跡罕至的冰原深處跑,唯恐有詐”

想起什麼,他打了個哆嗦,略有退意,“或許他根本就不是人!”

某些點似乎能作證這荒謬觀點,“金長老傷他命脈,他毫無痛意,仿佛傀儡。護衛們圍攻於他,他神色淡漠,眼睛就看著我盯著我笑——”

事過九日,回想仍陣陣發寒。

那雙溫柔的眼睛帶著笑意,靜靜地注視著他,如同看微不足道的死物。

群敵環伺,各個手持不弱法器,換個人早就被壓得心生怯意,慌不擇路。

可這陸仁甲,長相普通,麵容蒼白,氣度卻一等一。

他不惱不急,瞥眼環顧四周,舊傷汩汩滲出鮮血,氣息衰微,背脊卻挺直如鬆。圍攻者以為他疲乏,不能再戰。

誰想,他又暴起,一劍挑飛身側的金丹修士,再一劍,貫心破丹,直截了當送對方下黃泉。

血,隻染紅他的劍刃。

金丹修士倒地,臉上還掛著不敢置信的僵笑。

身為歡喜宗易物樓的執事長老,身懷上品法器,在同階對抗仍有優勢,誰料今日竟折在這不曾結丹的山野清修手上。

那劍實在太快太穩,破開防禦,一劍就震碎金丹、命脈。

在場的,沒人看清他出劍的招式,隻覺一股腥風,穩操勝券的金長老被一劍釘死。

事起突然,眾人驚愕,連退數步,麵前這人修為武器皆不如他們,可無人再敢出手。

簡世鳶劍掃包圍,逼退眾人,左手食指按額一點,結陣,無數道紋順著他的肌膚飛速向上爬,衰弱的氣息竟穩速恢複。

若說出劍秒殺金丹讓人懼怕,那這神異術法足以眾人以命相博。

在場的無一不紅了眼。

世人皆知靈力如泉,枯竭後想要恢複唯有靜心打坐,吸納天地靈氣。

即便有法器丹藥助修士恢複靈力,也需調息休憩,而眼前的這一幕顯然超出他們常識。

簡世鳶並沒任何調息跡象,如此自然,更像是從另一個氣穴抽出靈力,可,修士誰能修出兩個氣穴

麵前這人必定有超越時代的詭譎術法!

跨時代的術法足夠讓血親相殘,夫妻離心。

簡世鳶無視他們貪婪的視線。

待靈力恢複八成,他便捏了個喚紙成物的術法。

隻聽寬袖中紙張摩挲的細碎聲響,一張張兩指寬得紙條魚貫飛出,纏繞團簇,頭尾相銜,不一會兒組成一隻栩栩如生的白鶴,展翅舒展,側繞飛鳴。

眾人被紙羽所迷,瞬時,眼前所見,無物不在飛旋。等他們震開遮擋視線的紙羽,簡世鳶早就乘紙鶴越空而去。

十幾人的圍剿成了笑話,打頭的少年最先暴怒,仰麵,猛然拔刀悍入青磚,刀環震得急促碰撞,一圈一圈勁氣吹翻衣袍。

垂落的紙羽也被勁氣激起,一片片蕩漾,相互為依,又結成一道殺陣。

誰也沒料到簡世鳶留下的紙羽還能成陣,躲閃不及,皆被困死在陣中。一時間,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耳。

此陣法狠毒精妙至極,環環相扣,竟無一點缺漏。

陣中人想躲卻反陷內陣,飛羽刺入氣穴,先滅絕他們使用靈力召喚法器的可能,後貓捉老鼠般慢慢玩弄,一羽一刀,循環往複,將人活生生磨死。

少年困在陣法中心,所受傷害最為劇烈,陣中陣化為鎖鏈,死死纏住他的脖頸、四肢,利羽如箭,鋪頭蓋臉射下,釘穿身軀。

若不是他還有件玄級上品鎖子甲護住心脈,怕是等不到叔父馳援。

他想不通,簡世鳶所用的折紙術不過微弱小技,術法冊都不屑記錄。

最常用於江湖騙術——“紙人招魂”“陰獸驅鬼”等誆騙農夫愚婦的下九流活計,修士無不嗤之以鼻。

就是這不入流的小術,在簡世鳶手中成了大殺器。此等天賦,實在讓人心顫。

讓少年忌憚還有簡世鳶的底牌。

自圍剿被破,簡世鳶乘鶴逃脫,易物樓震怒下,又派出兩位金丹共同追捕。

這兩人皆是殺人如麻的老手,又攜追捕困殺的玄級法器。

按理,簡世鳶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他們的追殺。

但一路找來,兩人音訊皆無,樓中又傳來消息,兩位長老的命牌同時焚斷,全部折在此賊手中。

同時焚斷必是一招殲滅兩人。

小賊修為不高,不可能靠那把劍鎮殺兩人,他手裏定有保命法器,至少也是地級。

地級法器,易物樓前些日子交易一件,足足三千靈石,要知道一枚靈石抵得上凡人一月嚼用。

想到那件可以誅殺兩金丹的法器,少年紅了眼,胸中又溢出些勇氣。

他與叔父緊追不舍,一路追簡世鳶到這絕境,不僅是苦於易物樓的追殺令,更是為了簡世鳶手裏的寶物術法。

財帛動人心,說到底,簡世鳶不過是個未曾結丹的築基野修,他兩個叔父,一元嬰一金丹,簡世鳶逃得了嗎?

逼近風暴團,前行越發艱難,簡世鳶反而提速,又將三人甩下一截。

追殺者修為遠勝於自己,卻惜命得狠,在這冰原雷暴區不敢急速冒行,這給了簡世鳶機會與他們周旋。

快了,目的地就在前方。

迎麵劈開一道雷閃,老者又開口,“小友,你我奔波這幾日,老夫清楚,想殺掉你並不容易,但你想逃出歡喜宗的追捕,更是癡人說夢。

不如咱們談談,彼此都省下些力氣。”

冰原州是歡喜宗的勢力範圍,這裏的每一間客棧每一家酒樓都有歡喜宗的探子。

強龍落淺灘也擺不過地頭蛇,歡喜宗雖算不上什麼名門大宗,但在這紮根的冰原州,它就是土皇帝。

被歡喜宗通緝的修士從來沒有能逃出冰原州的。

其後的中年人補充道,“你雖殺三位金丹長老,坑害數十護衛,罪行昭昭,但並非不能談,若你願意交出修行術法,我做主可以放你一馬,並替你上報宗門,撤銷對於你的追殺令。”

逼近冰原州最北邊,往前再飛半日就是葬仙雪暴穀,縱是大成修士也難渡那延綿百裏的冰雪地獄,逃生之路似已走到頭。

簡世鳶嘴角帶著笑意,“術法?不過是些不入流的小術。我一野修能修煉什麼了不得的功法,這能抵得上三位金丹性命?”

三人打什麼主意,他一清二楚,此番說辭不過是想讓他放鬆警惕。

老者:“你又何必自謙,一劍殺金丹,必是開元宗不傳世的靈光劍法,老朽走南闖北也曾見過些世麵,凡俗劍譜何能有此等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