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步行街人流熙攘,路邊攤前都排起長隊。
隻有一個攤位孤零零地夾在喧鬧中央,周圍被劃出一圈無人地帶。
那小攤鋪一領舊竹席,擺了一個簽筒和一捆筮竹,木板上用毛筆寫了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算命。
攤主正躺在藤編搖椅上,用蒲扇蓋住臉,呼呼大睡。
“你是蕭焉吧?”一雙皮鞋停在竹席前。
算命攤主聞聲,把蒲扇從臉上移開,懶洋洋地打量了來者一眼。
此時,過路人投來的眼光轉為驚豔。
蕭焉麵容清雅,如鬆風水月、煙嵐雲岫,淡然出塵。牛奶白的皮膚好像散著絲絲涼意,有一種冷感的美。
他問:“算命麼?”
來者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精神矍鑠,衣著考究。老頭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蕭焉打了個哈欠:“手相麵相、姻緣事業、星座塔羅,我都能算,你算什麼東西?”
“……”
“我想算算蕭家的大少爺,是真死還是假死。”
聽到這句話,蕭焉的神色一冷,看向老頭的目光深沉凝重。
老頭側身,向身後伸出一手:“請移步飛船,我與你詳談。”
二十分鍾後。
“你說我是靈山的第996屆傳人?有一整座山由我繼承?”蕭焉問。
老頭:“正是,山裏還有一座天墟莊園,都將歸你所有。”
蕭焉歪頭想了想,莊園啊,三年前住過,感受也就一般吧,太大了,一天都逛不完,還容易迷路。
“意下如何?”
“事情雖然離譜,但發生在我身上,好像還挺正常的。”蕭焉忽然抬眼看他,眸光幽暗:“你又怎麼知道我的身世呢?”
三年前,擁有五百年企業的蕭家突逢不幸。
蕭家大公子乘坐私人飛船時遭遇空難,飛船墜入海中,至今尋不到屍骨。這件事在各大新聞上報導了一個月。
老頭朗聲一笑:“我是靈山第995代傳人,多知道一點事,也不奇怪吧?”
說完,他收斂笑聲,別有深意地說:“何況我也是出身豪門,大家族裏那點齟齬,兄弟鬩牆那些故事,聽得多,見得更多。”
蕭焉垂下眼,半晌無語,他那個狠心弟弟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以至於飛船失事時蕭焉的內心想的是:哎呀,竟然忍到現在才動手,真讓人意外。
將碗茶放回桌上,蕭焉垂眸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去靈山看一看。”
飛船駛離城區,向漠漠無邊的北海開去。
一路上蕭焉蹭吃蹭喝。
“這茶沫如白霜,滋味雋永,怕不是數十萬一斤膏露茶吧?”
老頭:“公子好品味,正是。”
蕭焉嘖嘖感歎,連連唏噓:“好茶好茶,我許久不曾喝過了,現在是買不起嘍。”
老頭看出他的意圖,無奈道:“我贈公子一斤,望公子笑納。”
蕭焉麵不改色地收下,然後又說:“這點心軟糯黏滑,甜而不膩,是隨園的特供吧,現在也吃不起了。”
老頭:“……飛船上還有五盒,蕭公子一並拿去。”
蕭公子毫不推脫,找出一個髒兮兮的舊帆布袋,把數十萬的茶葉和特供點心都塞進去。
一抬頭,忽看見角落中有個精雕細鏤的金絲鳥雀籠。
籠裏有一隻胖乎乎的小雀,整個身體圓潤蓬鬆,像一顆球,白毛毛尖略帶一點紅,如同灑了草莓粉的雪媚娘。
小鳥有兩顆金色的小豆眼,炯炯有神,見蕭焉看過來,撲騰起毛絨絨的小翅膀尖,啾啾叫了兩聲。
老頭頓感差異,這隻鳥是他平時當寶貝一樣供著。城區汙染重,鳥兒平時吃的果、喝的水,都是大清早從生態園區空運來的,還單獨給鳥一個房間,溫度濕度控製在最佳範圍。
即使如此,鳥兒也對他愛答不理,從來不啾,想摸摸毛更是不可能。
蕭焉看著鳥,若有所思:“這鳥……”
老頭連忙打斷他:“這隻鳥是我的珍寶,恕不能割愛。”
蕭焉也不強求,伸出一指到籠中逗弄,小鳥蹦躂兩下,歪著頭,看看蕭焉,又看看手指,然後輕輕啄了啄指腹。
從前蕭焉最喜花鳥,養過的鳥數以千計,深諳各個品種。但他從未見過這種鳥。
外形像長尾山雀,毛色又完全不同,叫聲也更是之前從未聽過的,如貝殼挑動銀弦,十分悅耳。
出神時,小肥啾把腦袋移開,將喙埋進蓬鬆的羽毛中,因為太胖,他做這個動作格外笨拙。
在羽毛中撥弄了一會兒,小鳥一扭頭,又啄了蕭焉的手指一下,然後蹦躂噠地躲遠了。
蕭焉的手指上,是一根羽毛,細軟潔白。
他不自覺地莞爾一笑。
26世紀,交通更加便利,不到半小時,他們就飛到一個荒島。
蕭焉站在那荒草叢生,亂石嶙峋的小山包前,問道:“靈山在哪?”
老頭向前一指:“這就是靈山。”
蕭焉:“那莊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