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強暗中視物,絲毫不亞於在碧天晴空中,他睹眼看去,層層疊疊,竟有二三十具屍體赫然擺在眼前。有的全身肌肉已化作泥土,有的還能依稀尚存。從這些模糊難以辯識的屍體來看,全身的髒器無一完整,有的挖去了眼睛,有的沒了心肝,還有的被割走了腎髒。李仁強看得滿心淒涼,轉而想到自己多年苦修,卻人身不保,僅成為天地之間的一遊魂,不禁滿眼婆娑,自此悲心一發而不可收拾,見蟲就憐,見鳥則悲。回來後看見圓明如木頭一樣茫然失去了記憶,想起修佛修道竟也是這般的艱辛,稍不小心就會失之毫離,謬以千裏,如圓明這般隻怕也會落得個木石之果,想到這裏也差點又要落淚。
他總認為這是到了慈悲喜舍修法中的境界,與那個傳說中的常啼菩薩的修行相近似。常啼菩薩即五百羅漢中薩陀波倫尊者,這位菩薩稱為常啼有原因,有說菩薩因見這個五濁世界的人,身受貧、苦、老、病、苦、惱而悲哀哭泣;也有種說法菩薩出生之時,佛陀還沒有出世,當時我們這個婆娑世界還沒有佛法這盞明燈,他當時為了利益眾生,追求真正的解脫之道,但又無明師指點而在空閑林中憂愁哭了七日七夜,天龍鬼神於是把他號之為常啼。而李仁強此時陰差陽錯,也恰巧正有此心念,所以認錯了定盤心,還沾沾自喜,被我這一頓棒喝後,才知道這是受陰魔境。
聽罷他的述說,再細細想來,那個作案人的手法與我在特區遇到的那個術士肖林的手法如出一轍,肖林當時在我的相助下得到解脫孤寡殘夭的悲慘宿命,他應不會再為禍百端了,難道是他的同門所為,還是當時那些逃走的同夥轉移了戰場?正在思索之中,我忽然想起了白天在歐與美聽到趙虎說過的張悅,那不是與肖林那時所說的張悅同一個名字?一種推測便盤旋在我心中,這樣看來平靜的山區很可能將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隻是從目前的傳媒中,尚沒有聽說過失蹤和凶殺之類的新聞,看來我就是去尋找線索,時機還沒成熟。本想前去那個洞裏看看,但想來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就是向警方報告,路遙山險,高山峻嶺之中,常人又如何找得到?沒有其它的辦法可想,也許隻有平時多加注意了。
回到房裏,一心靜坐,可坐是坐,靜卻不如平常時一般的靜。腦中剛才所聽的白骨、日間席間的牛飲、心中惴測的張悅,都在我眼前晃動著。我凝神之下,境界的人與物越來越多,場麵也越來越宏大,時間和空間也如走馬燈似的不停變換。在變化萬千之中,我慢慢地感覺到了宇宙之中那種最原始的動力,正在不停地變動。而在變動之下,各類生命在起承轉合,運化無窮。我不覺想起了《楞嚴經》裏說的:生滅根元,從此披露。見諸十方,十二眾生,畢殫其類。在佛經講的行陰之境,我終於找到引導生命最初的那個,是上帝?是佛性?是鴻蒙一氣?雖不可名,但也可估且強而名之吧。
我就如在太陽底下,雖然看不到水分,但看得到遠遠的火焰在幌動。大家都有在太陽底下看遠遠地方的經驗,它有一種像水又不像水,像火又不像火,一種有形的東西,在那幌動,你走近的話,又沒有了,像這一類的有人說的像「陽焰」——太陽底下的一種火焰。說有,一去看不到;你說沒有,我們用眼睛確實可以看到。但現在的我修到這個境界時,對十二類眾生的各類有些清楚,雖對於那個本來要出生輪回的根本,像陽焰的能量、能力還是分不清楚,但是我已能看到這一類的同生基源。
如果生滅的本質沒有了,一個境界生,一個境界滅,一個分段生,一個分段滅,這些生滅的根本緣由,到這時候能夠剖開而顯露出來了。生滅根元可從兩方麵講:一是萬事萬物在緣的感召下而有的生滅現象,另一個是自己的心因為親人眷屬的緣得到了生命或緣盡而死亡的根本原由現象。我體會到這一切現象都是因我的妄想除盡而開顯出來的。此根元現起後,就有能鑒照的功夫,對十方世界都能映照、對十二類眾生的本命根由能感知(十方是很大虛空界,東、西、南、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上、下等十方,這十方世界包括華藏三千大千世界,裏麵的十二類眾生),我慢慢地可以清楚的映現,了解每種類別,並知其因緣根由。十二類眾生就是有情、無情,共分卵生、胎生、濕生、化生、有色、無色、有想、無想、非有色、非無色、非有想、非無想等,這十二類眾生都能夠清楚的分辨,那一類是那一類?又是為何會出生做這十二類眾生的。
明悟到這裏,我不禁一陣感歎:平時打坐靜慮不覺得有絲毫的進展,然而隻要持之民恒,因緣際會,就會有全新的感悟。正是應了那一句:在“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後,忽然“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