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腦子有病(1 / 2)

我的腦子有病,是那種被灌滿泥漿的痛苦,記不清書裏的內容,想不起老師講過的一點一滴。但我想這絕不可能是呆癡,那是老年人的專利,可我少年老成啊,隻怕沾了個老字,與這該死的病有些關聯了。

我參加高考那年,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最後的一年,千軍萬馬奔往獨木橋,太多的翻落在橋底下。我是農民的兒子,高考是當時的我能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當兵我太矮,是三級殘廢,招工我祖祖輩輩麵朝黃土背朝天,也輪不到我頭上,所以我隻能死心塌地地讀書。我不能象古人那樣,白天去捉螢火蟲兒,晚上靠它們的光來讀書。因為白天我得坐在教室裏聽老師上課。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來學習,我也就隻能躲在被窩裏打手電筒來看書。誰叫我是隻笨鳥呢!初中考高中,我上了這所縣屬三中。三中座落在鄉下山村裏,周圍一片亂墳崗。校舍是清朝時一個靠鎮壓太平軍、手上沾滿人民鮮血的兩江總督的一個私塾,名叫鬥光學堂。裏麵的窗欞上雕龍刻鳳,到處是青磚瓦屋,一到夜裏,陰森森的,有點怕人。

有一天晚上,我的同床朱前鋒半夜裏一腳踢開被子和我,“嘩”地從上鋪飛躍而下,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向校門,邊走邊跳邊喊:“我要媽媽!我要mother!”。KAO,還“馬賊”呢,半夜三更,淒天的長嚎在古木屋中傳吟,真的好滲人。我麻著膽子去攔他,他雖然神誌不太清醒,但力氣其大,輕輕把我一帶,我就被摔在地上。我躺在地上,借著淡淡的月光,看到他一臉的青氣,眼睛死死地閉著,手一圈一圈的輪舞著,腳有節奏地一跳一跳,嘴裏還直喊:“我要媽媽,我要mother”。由於校門已經鎖了,他走不出校門,就在校門口打轉,一圈又一圈。學校學生都聽到了這慘人的叫聲,慢慢地圍了上來,但是沒有一個知道這是哪門子事,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隻是靜靜地站在他的周圍,一動也不動,都好奇而又驚恐地看著。

我們是一所寄宿製學校,收的學生來自全縣的四麵八方,除了學校周邊的學生跑通學,其它的都寄宿。我們學校初高中六個年級,每個年級兩個班。我們班有36個人,剛好是地煞之數,男的占三分之二。班主任姓戴,清廋的個子,他是師專畢業學中文專業的,對於古文學很愛好,而我也在他的熏陶下,對於古文學也很感興趣。班上我同一樣這種愛好的還有三個人,朱前鋒就是其中一個。我再看看周圍,我的那兩個朋友和班主任都來了,其中李念的神情我看上去有點奇怪,他的嘴裏不知在念叨什麼,一副欲上前卻又不上前的樣子,難道他會處理眼前這檔子事?

幸虧我們的羅校長來了,羅校長近四十歲,臉上總是放著白玉般的光,頭長滿了青發,他性格溫和,從不輕易罵人,就是對犯了錯的同學,也是輕言細語地教育,從不高聲大吼,因為他和性格象極了溫和的老人,所以我們都叫他羅老頭。據說他懂得一些稀裏古怪的東西。有一天,我們上體育課,快到下課了,沒事。恰好有五、六個捉蛇的非要到我們學校來捉蛇,因為學校裏荒土上雜草叢生,而且又是在亂墳崗裏,蛇肯定是有的,我們把他們帶到羅老頭那裏,他們向羅老頭商量了半天,羅老頭總是搖頭不準。我們可在一旁起哄了,非要羅老頭答應,因為我們太怕那些白花花的蛇了,現在有人來捉,那不是太好了!羅老頭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那群捉蛇者,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他指著那些捉蛇中的一個人說,你要小心啊,捉不著時不要去追!那些捉蛇的不愧是專業的,不到十來分鍾,就捉了二十來條,我們不禁為我們的正確意見拍手了。可是猛然間,剛才被羅老頭指著的那個人傳來了一聲驚呼和接二連三的慘呼,他被蛇咬了!我們圍上去,那個人的手指血淋淋的,羅老頭走了上去,象早就準備好了一樣,不急不慢地拿了一把小刀,輕輕在那個人受傷的手指上一劃,黑黑血流緩緩地流了下來,等黑血流盡後,他再拿了一些灰色的粉末,塗了上去,不到五分鍾,那個人就不再喊叫了。

“羅校長來了!”幾聲輕呼,我看見羅老頭快步走上前去,靠近朱前鋒,往朱同學的腦門子上一拍,朱同學立刻就象中了定身法,一動也不動了,呆著約五分鍾,醒過來了!人也就沒事了。後來我們一直在笑他,在那種什麼也分不清的情況下還記得叫“mother”,可見他的英語是如何的深入人心。